宅院不大,这门匾尺寸也不大,三尺长一尺宽,两寸厚,紫檀木做的匾身,刷着棕色油漆,低调奢华,四周边框有精致的祥云刻纹,中间是苍劲有力的两个漆红大字:顾府。
顾恒舟惯用行书,字体飘逸,笔锋冷锐,相当有气势。
路上怕有磕碰,门匾包裹得很好,打开以后,沈柏只看了一眼就很喜欢,当即让护卫搭手把门匾挂到门上。
原本空荡荡的府门一下子添了威严霸气。
沈柏把剩下的钱结算给周鹤,顺便拿了请帖给他。
周鹤看了之后欲言又止,沈柏问:“怎么了?可是家中有事抽不了身不能来参加?”
周鹤摇头,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远峰郡历经战火侵扰,一直崇尚英雄武将,对商人和匠人颇有成见,若是我们出现在夫人的宴上,只怕影响不好。”
上次参加叶妙的生辰会沈柏就隐隐察觉到这点,但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她留周鹤吃午饭,仔细聊过之后才知道远峰郡的百姓大多还处于荒蛮的情况,他们以前一直只想着活命,所以城里几乎都是武馆,根本没有学堂。
就算有,估计也不会有人愿意送自家孩子去念书。
在他们的认知里,商人和匠人都是通过偷奸耍滑赚钱的,而文人柔柔弱弱,遇到敌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迟早会死。
沈柏原本觉得这几年昭陵国力增强了,远峰郡也在慢慢变好,和周鹤聊过以后才发现,远峰郡只是表面上变好了。
那些因为战火而根植于百姓骨血里的傲慢与偏见,要通过相当长时间的教化才能改变过来。
她亲自送周鹤到门口离开,还是坚持把请帖给他们,让他们来赴宴。
百姓蒙昧不是错,错的是这世道纷乱,让他们没有机会看见更好的生活应该是怎样的。
送走周鹤,沈柏索性又赶做了不少请帖,发给城中一些小商户。
临时加了人,沈柏又添置了桌椅,让厨房多储备些食材,在座位方面沈柏也有调整。
不再用男女宾分席的方法,而是把跟朝廷挂钩的盐商粮商还有武夫和其他人分隔开来。
顾恒舟在宴会前一天傍晚到家,沈柏是借着两人成婚一周年的名义宴客的,倒没打算怎么庆祝,顾恒舟到家的时候,却提了一个精致漂亮的灯罩回来。
那灯罩与市面上卖的灯罩不大相同,做法看上去很是复杂,上面不知道糊的什么纸,看上去很是薄透。
“夫君上哪儿买的这个,好漂亮!”沈柏拿过灯罩仔仔细细的看,越看越觉得这个灯罩很合自己的心意。
顾恒舟侧目看着她,问:“喜欢?”
沈柏重重点头:“很喜欢。”
顾恒舟唇角微微上扬,说:“既然这么喜欢,等我有时间再给你做一个。”
“好。”沈柏想也没想直接回答,而后愣住,难以置信的看着顾恒舟,“这是你自己做的?”
“嗯。”
顾恒舟应了一声,表情淡淡,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不寻常的事。
沈柏一颗心炸出花来,看那灯罩更觉欢喜,说:“这个看起来很复杂,你之前都没接触过这些,岂不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出来。”
沈柏说着去拉顾恒舟的手,他手上全是老茧,倒是没什么伤口,沈柏放心了些。
“只要能看懂图纸,要做这个也不难。”他自小就比别人聪慧,一边在校尉营训练一边念书还能两样都不落下,做这些自然也不在话下。
沈柏欢喜得合不拢嘴,说:“营里又没有木匠,你总不能凭空想象把东西做出来吧。”
“我看了书。”顾恒舟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对沈柏说:“吃过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啊?要去哪儿吗?”
沈柏疑惑,顾恒舟说:“去了就知道了。”
好奇着顾恒舟到底准备了什么,沈柏飞快的吃完饭,和顾恒舟一起出门。
虽然不到宵禁时间,外面街道上也没什么人走动了,两人同乘一匹马在夜色的掩护下出城,直奔平日营中将士操练的后山。
到了山脚下,两人下马,顾恒舟拉着沈柏的手从小路往前走。
他们没上山,顺着山坳往里走。
虽然已经是暮春时节,夜里却还是有些冷,顾恒舟的掌心一片燥热,源源不断的向沈柏传递暖意。
不知道走了多久,顾恒舟说:“到了。”
沈柏正好奇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顾恒舟从地上捡了小石子掷向四周,很快,星星点点的黄色光亮从草丛中升腾起来。
那些光亮有黄豆大小,看着有点像萤火虫,但又和萤火虫不大一样,因为它们还会发出类似风铃晃动的细碎声响。
当无数只这样的虫子飞起来,便形成了奇妙的曲子,一时间恍若满天星辰倾洒而落,如梦如幻。
沈柏看得呆了,好一会儿才拉着顾恒舟的手说:“这里和瀚上京外的山谷好像啊!”
地形像,连这些虫子也很像。
顾兄究竟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
沈柏激动得不行,顾恒舟垂眸看着她,片刻后揽住她的腰,低头覆上她的唇。
当初带她去山谷的时候,他就很想亲她。
在明确自己的心意之后,每次看到她,他都很想将她据为己有。
她是他生命中的火焰,能照亮一切,也能温暖一切,上下两世,他都被她吸引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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