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秀在门口停下,眉眼柔和的看着周珏,周珏走到离她一步的地方停下,扬扬手里的药酒说:“该换药了。”
吕秀伸手去拿药酒,轻声说:“我可以自己来,就不劳周大统领费心了吧。”
周珏扬手,没让吕秀碰到药瓶。
吕秀只到他肩膀,要很努力的仰头看他才行。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因为周珏的躲避气氛有点尴尬,不过周珏也没移开目光,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吕秀。
他的眼神很是锐利,不知道想从吕秀眼底看到什么。
吕秀不自觉有点脸热,垂眸躲了下,说:“我知道周大统领是坦荡荡的君子,但我到底是女子,日后还要嫁人的,与周大统领有太多亲密接触总归是不大好。”
她一直都很守规矩,从来都没跟周珏有什么越矩行为。
姜琴瑟在的时候如此,姜琴瑟被斩后更是如此。
周珏抓紧药瓶,平静地问:“你确定决定好要嫁给那个私塾先生了?”
“嗯。”吕秀点头,说,“他人挺好的,家里也没什么人,嫁给他以后我应该能过得很轻松快乐。”
提到这个话题,吕秀眉眼都带了笑,她眼睫微垂,唇角上扬,染上三分娇怯羞赧,有着和平日截然不同的柔媚。
周珏喉咙一滚,胸口有点热,而后是沉闷的像被大石碾过的痛。
吕秀温笑着看着他,忽的双手交叠放在腰侧,冲他福身行了一礼,柔声说:“这些年谢周大统领照拂,吕秀祝周大统领日后前程似锦,再遇佳人,儿女双全。”
吕秀的声音很柔,细细软软的,像河里柔滑的青苔,落在周珏耳中,却多了两分决绝。
她向来是很聪慧的女子,周珏感受到了她委婉的拒绝。
眸光微动,周珏终究什么都没说,摊开手将药瓶递到她面前。
吕秀伸手拿过。
药瓶是纯黑色的,她的指尖纤细白嫩,握着药瓶的时候,有种惊心动魄的反差美。
强行压下胸口翻涌的情绪,周珏淡淡的说:“成亲的时候记得发请帖给我。”
“好。”
吕秀笑着答应,周珏转身大步离开。
人早就没了影儿,吕秀却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手里的药瓶还残留着那人的体温,滚烫灼热,让她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强有力的鼓跳起来。
良久,她轻轻扯了扯唇角。
她和他,合该如此的。
接下来几日,吕秀都在陪绿尖一起置办东西,空荡荡的宅院被填满,绿尖请了一个厨娘和两个护院,院子里立刻多了鲜活的人气儿。
吕秀脚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两人准备等顾恒舟休沐的时候,请大家一起吃个饭,算是乔迁新禧,也算是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
日子定在五日后,吕秀搬过来跟绿尖一起住,眼看天气越来越冷,两人买了布料和棉花凑仔一起给沈柏做暖手袋。
她现在怀着孕,要比旁人更加注意,不能受凉感冒。
这日两人正在屋里说着话,外面有人叫门。
放下东西出去,叶妙披着粉色斗篷俏生生的站在门外,身后似乎还站了个人。
外面在刮风,叶妙的秀发和衣裙都被吹得晃动起来,有着边关女子特有的美好。
吕秀和绿尖一起走出去,绿尖先一步把门打开,吕秀主动颔首打招呼:“叶小姐。”
绿尖意外,立刻明白叶妙的身份,诧异道:“叶小姐怎么来了?”
“外面冷,叶小姐若是不介意还是进来说话吧。”吕秀侧身让开,叶妙提步走进来,身后的徐暖暖也露出真容。
吕秀和绿尖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意外,叶妙带着徐暖暖来她们这里做什么?
进了屋,绿尖帮叶妙倒了热茶。
她才是这座宅院的主人,却下意识的想把主位让给吕秀,吕秀没坐主位,坐在绿尖旁边。
叶妙喝了茶,看了眼徐暖暖,对绿尖说:“听说姑娘在招绣娘,今日冒昧上门,是想请姑娘帮个忙。”
刚才进门绿尖和吕秀都看见徐暖暖走路的姿势不正常,一条腿应该已经跛了。
她今日能跟着叶妙一起出现在这里,说明那个案子官府判她赢了。
官司虽然赢了,但徐家和她的梁子也结下了。
听城中人议论,徐家只有徐运海一个儿子,如今徐运海受了宫刑,徐家算是断子绝孙了,这在昭陵可以说是不共戴天之仇,徐家必然不会让她好过。
绿尖和吕秀同时看着徐暖暖,叶妙说:“暖暖与我是闺中密友,她的绣花技艺不错的,如今没办法回徐家,郡守府是可以养着她,但她希望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不想一直仰人鼻息,所以我带她来,想看看能不能做工。”
知道别人会有顾虑,叶妙又补充说:“你们放心,有郡守府担着,我保证徐家的人绝对不敢来找你们的麻烦。”
平日成衣铺都是吕秀拿主意更多,绿尖下意识的看了吕秀一眼,吕秀柔声问叶妙:“我们也刚来远峰郡,铺子还没开起来,叶小姐怎么确定我们是可靠之人呢?”
“坦白说,我不是相信你们。”叶妙笑起,眼眸明亮,“我是相信顾大统领和顾夫人,顾夫人的胸襟与一般女子不同,暖暖出了这样的事,难免被人指指点点,你们有顾夫人护着,想来不会苛责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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