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顾希音想想后问道,“侯府老太太和建安侯性情如何?”
老太太出身徐家,徐家现在落魄得,比建安侯府还破烂,就指望着徐老太太救济。徐老太太本来就贪财,现在更是吝啬到令人发指,各种贪墨。
建安侯则是个酒鬼,觉得自己郁郁不得志,所以天天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啧啧,醉生梦死的爹,红杏出墙的娘,中饱私囊的老太太……
烂到根里,大概就如此吧。
顾希音要回去歇息的时候,徐令则叫住她。
彼时顾希音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看,便见橙黄烛光柔和,将他的影子投射到了墙上。
而他在这温暖的光影之中,目光透露出关切和纠结,欲言又止。
“九哥?”顾希音眸光带着笑意。
徐令则垂眸,避开她灼灼的视线,手抓住炕几,粗粝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说:“建安侯府的事情,很快就能有个了断,你且放心。”
了断?
顾希音并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但是还是点点头:“嗯,九哥费心了。”
或许她说这话的时候透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安慰,徐令则声音有些急切了:“我说真的。虽然眼下不能除去建安侯,但是我已经安排谢观庭去为你周旋了。”
“为我周旋?”顾希音听不明白。
“罢了,”徐令则道,“现在不和你说了,过些日子事成之后再告诉你。”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地告诉她这件还在犹豫要不要说的事情,或许是因为心虚?
顾希音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道:“九哥,谢谢你记着我的事情。但你们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能帮我打听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还是以你们的事情为重。”
徐令则半晌后才沉闷地“嗯”了一声,顾希音微微点头,抱着顾崽崽出去。
许如玉三日回门,来顾希音家里送了一篮子鸡蛋。
如玉穿着簇新的桃红衣裳,头上别着朵小小的红色绢花,面上搽了一层粉,显出了新嫁娘的不同。
因为知道徐令则在家,她只在院子里和顾希音说话。
顾希音道:“你给我这么多鸡蛋做什么?我不要,拿回去过年吃。”
如玉道:“你收下,现在是我当家,能做主。”
顾希音惊讶:“你当家?”
“成婚第二天就分了家。”如玉眼神中闪过讥讽,“都怕我占便宜呢!”
“那应该是我去替你温锅,更不应该收你东西了。”
如玉跺脚:“你不收,以后就不要来往了。你不知道我那几个妯娌,看见你送我那些喜饽饽时候羡慕嫉妒的模样。”
她说话依然像往常一般干脆利落,底气十足。
顾希音笑道:“不值什么的。”
“你不知道多可笑,分家的时候还让我把喜饽饽留下,说这是公中的。好在他不糊涂,站出来说就算什么不要,也不能动我带来的东西。”
说话间,她面颊之上染上淡淡的红色。
“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有他这句话就够了,我把喜饽饽只留了六个,剩下的都交给了婆婆。至于她怎么分,我就不管了,反正谁也挑不出我的理儿来。”
“你做得对。”顾希音知道她今天也是想来得到自己肯定的,眼神明亮地看着她道。
如玉嘴角笑意越发大了。
顾希音提着篮子进去把鸡蛋捡出来放到瓦罐中,给她装了两包自己做的灶糖,一小坛豆油,十个松花蛋。
如玉自然不要,急红了脸道:“我拿鸡蛋是真心想给你的;你这样,岂不是我故意上门占便宜,以后我还怎么来!”
顾希音笑道:“你看你这火爆脾气,找了个好姐夫,越发厉害了。”
如玉面红耳赤:“反正我不要。”
“你听我说,灶糖是我自己做的。你回去带给家里的孩子分分,不值什么钱;豆油是我原先买的,可偏偏我九哥只喜欢吃大油,这豆油就搁置了;这鸭蛋是路掌柜送来的,我做成了松花蛋,你回去尝尝。”
顾希音侧身站着,细细地一样一样交代清楚,妥帖细腻,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如玉的自尊。
这日日头极好,阳光打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微光。
她穿着家常六七成新的蓝底棉袄,下面随意套了条同色裙子,眉眼温柔,嘴角含笑,抬手拢着耳边碎发。
明明是村里最常见的乡下姑娘打扮,丝毫看不出身材,易容过后的容颜也很难违心说出个好看,可是看在徐令则眼中,却是别样的美好。
“主子,主子?”顾长泽小声地唤着他,不由撇了撇嘴。
外间这些琐碎的事情有什么意思,竟然让将军分神去听,难道会比他们正在谈的正事要紧吗?
这可是关系存亡的大事!
“嗯,你说。”徐令则淡淡道,眼神却没有收回来。
如玉问顾希音松花蛋如何做的,后者正在一边比划一边告诉毫无保留地教她。
顾长泽:“……刚才不是您一直在说吗?”
他又没看到谢观庭的信,他说什么!
徐令则仿佛这才回神,却道:“来人了,先不说;等人走了之后再说。”
顾长泽:“……”
您想偷偷盯着人看就直说呗,找什么理由,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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