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或许是他此生唯一一次正视内心的伤痛。
顾希音心软得一塌糊涂,事后每次想起当时的情形都很难过。
那或许是世界上最令人无法拒绝,也最令人难受的告白了。
那种撕心裂肺又难以言说的痛苦,他生生撕开了摆在她面前。
“三哥,”顾希音眼中含泪,“案底我一定要查。你不帮我,我也会想尽办法得到。你就是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妹妹,三哥……”
她拜了下去。
不管是卫夫人还是卫三郎,对她的眼泪一点儿抵抗能力都没有。
卫夫人道:“三郎,如果不是太为难,你就帮帮希音。她也是好心,秦骁这件事情,说起来确实有疑点。希音,你起来,别为难三哥。能帮的,他一定帮你;不能帮的,娘再帮你想办法。”
“想办法,您能想到的办法,最后恐怕都能到秦骁那里。”卫三郎一把拉起顾希音,作势要踢她,然而还是不舍得,“你呀你,就给我出难题。”
“三哥,就算他知道了,也总会明白我是为他考虑。他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顾希音很笃定,自己在徐令则心里是不一样的。
她住在他心房中,所以他心中的伤,她要帮他治。
或许会碰疼他,但是徐令则总会知道,那是她,不是别人。
“我知道确实为难三哥,”顾希音道,“实在不行,我再想别的办法。”
“又来了一个想办法的。”卫三郎没好气地道,“这么点破事,难道还要闹得人尽皆知,唯恐别人想不起来吗?”
卫夫人忙道:“还不谢谢你三哥?”
顾希音知道这是答应了的意思,谢过卫三郎。
卫三郎道:“我也知道秦骁将来怪不到你头上;就怕到时候把怒气都撒在我身上。”
顾希音道:“三哥的好我都记着呢!”
“少说好听的。”卫三郎瞪了她一眼,“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需要从长计议。你得始终记住一件事情——”
“三哥你说。”
“秦骁的身世!”卫三郎严肃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
顾希音低头:“我没忘记。我甚至想,当初的凶手是不是……”
“别说出来。”卫夫人打断她的话,“你心里怎么猜测都可以,但是不要说出来。我懂,你三哥也懂。”
他们也都有这个想法,凶手是不是先皇。
先皇是有足够的作案动机的。
他一直对徐令则照顾有加,除了对他生母的愧疚,大概也认为他是自己的骨肉。
那么徐令则的父亲虐待他,先皇肯定不满;为了让他解脱,那杀人完全有可能。
但是这种猜测漏洞也很明显。
——这种方式,基本上也等同于毁了徐令则;而且先皇要杀人,随便一个罪名就可以,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至于其他人,她并不了解当时秦府的情况,所以无从推测。
顾希音思绪很清晰,第一要拿到当年的案底卷宗,第二要找到当年秦家的旧人,问清楚一些情况。
“所以,”卫三郎道,“我也担心,真相揭开,秦骁解开一个心结,又添新的烦恼。”
“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是我相信,没有什么比弑父的指责更让人难过。”
“那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查明了真相,会不会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公诸于众?”
譬如说,真的涉及先皇。
顾希音沉默半晌,“那就回头让九哥自己定,至少让他活得明明白白的。”
如果不能阻拦千万人指责,那最起码自己问心无愧。
“好。”卫三郎见她不是一时起意而是把所有事情都考虑清楚,口气缓和了许多,“你不要着急,这件事情我慢慢谋划。”
“不着急。”顾希音道,“都等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一段时间。”
更何况,她也有需要时间的事情要做。
但是这些事情更加惊世骇俗,所以便是对卫夫人和卫三郎,她也没打算提起。
丫鬟在廊下恭敬回禀道:“夫人,姑爷来接姑奶奶了。”
是徐令则来了。
“快让他进来。”卫夫人笑意盈盈地道,“都是自家人,来了不用禀告。”
说话间,她看了顾希音一眼,后者立刻点点头,收起面上的情绪。
“你小子追得倒紧,”卫三郎对着进来的徐令则笑骂道,“还怕我们不让回去吗?”
徐令则规规矩矩地给卫夫人行礼,道:“我是过来给岳父岳母送猎物的。”
顾希音忍俊不禁,他也学乖了呢。
卫三郎嗤笑一声,卫夫人却已经笑着招呼他坐。
徐令则挨着顾希音坐下,道:“给你捉了一只狐狸,纯白的,回头看看做个衣领袖口什么都好。”
卫三郎道:“我说你今天怎么输给我了,原来是去捉狐狸去了。”
“我就说嘛!”顾希音神气地道,“九哥怎么可能输,嘻嘻。”
卫三郎:“以后不用回来了!”
顾希音大笑着倒在徐令则肩上。
卫夫人留两人吃过饭才让他们回去。
路程很近,又刚吃过饭,顾希音索性就和徐令则一起走回去。
“卫三郎是不是欺负你了?”徐令则问。
顾希音愣了下,随即道:“没有。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嘴巴厉害,但是心里对家人比谁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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