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顾希音培养出来的那些女孩子们心细如发,发现了其中不对,还不知道要蒙受多大的损失。
想到这里,顾长泽更加愤怒,恨不得立刻杀回京城,把李氏生吞活剥。
这一切,如果没有李氏动手脚,怎么会发生?
谢观庭连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好,导致了眼前大局失控的场景。
见徐令则半晌都没有说话,顾长泽忍不住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继续追击北狄残部。”徐令则一字一顿地道。
顾长泽惊呼出声:“将军!”
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京城被人夺了去,妻儿被人掐在手中,竟然还要继续北攻?
徐令则道:“传令下去,继续追击。这,是军令!”
顾长泽想起顾希音,心中一阵疼惜:“将军,夫人和大河怎么办!”
徐令则得到顾希音诞子的消息,欣喜若狂,已经和他们无数次提过“大河”这个名字。
徐令则闭上眼睛,声音不容辩驳:“传我军令!”
顾长泽咬咬牙,“是!”
等他出去,徐令则缓缓睁开眼睛,握紧手中的人偶,手背上青筋暴起,手也控制不住地颤抖。
本以为胜券在握,本以为能取得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胜利,把这份荣耀让顾希音母子与他共享,谁能想到,千里之堤,竟然溃于李氏这个小小的蚁穴!
他不敢想象顾希音现在是何等的孤立无援;她抱着大河,会不会一遍遍地期盼着自己回去?
想到那种场景,徐令则心如刀割。
这世间的一切荣华富贵,功名利禄,都不如她春风一笑。
但是这是万千百姓接下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安宁,这是边境数十万将士梦寐以求的胜利,现在如何能抽身?
顾希音很勇敢很坚强,她一定不会被现状压垮,徐令则这样对自己说。
他懂她,即使被踩到了泥里,她也能在泥泞之中骄傲地张开笑脸向着阳光绽放。
但是他心疼啊!他从来都不想要她那么坚强,他想给她一片晴空。
棠棠,九哥很想你,也对不起你。
等顾长泽传完军令再进来的时候,徐令则脸上已经沉静一片,星眸幽深,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将军,”顾长泽苦口婆心道,“刚才出去我也想过,咱们已经打了胜仗,以后未尝没有机会再大败北狄;可是如果现在不回京城,夫人和大河出了任何事情,这辈子,你后不后悔!”
“以后还有机会,但是要付出多少性命的代价?”徐令则道,“你追随我守护玉虎关多年,和我一样清楚,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绝不能再给北狄喘、息机会。”
顾长泽咬着嘴唇,何尝不明白徐令则说得都是真话?
如果现在放弃,他也难受;但是他知道,如果徐令则没有顾希音,战神将再也不是战神了。
顾希音死了的话,徐令则的余生会轰然倒塌,彻彻底底。
“将军,没有人会责怪您。”顾长泽道,“我们回去吧。”
他们已经取得了从未有过的胜利,没有人会苛责他们。
“将来不该牺牲却牺牲的那些同袍,他们也有父母家人。他们不是一个人,是无数人。”徐令则道。
“所以你打定主意牺牲夫人和大河,牺牲您自己吗?”顾长泽眼中带泪,单膝跪地,“您没有想过,失去您,也是天下百姓的损失吗?”
他没说出口的是,您为之牺牲的这些人,现在都跟着容启秀了,被他带着一起攻讦您。
顾长泽替徐令则感到不值。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徐令则道,“这是我师傅收我为徒时候说的,我刻在心中,永不敢忘。”
顾长泽低头,泪洒衣襟。
徐令则站起身来,上前扶他:“起来,哭什么。流血流汗,不能流泪,更何况,你还有重任在肩。”
“我这就回去准备,咱们这就继续北上,然后杀回京城,救夫人和大河!”顾长泽声音哽咽而坚定,因为激动,脸色都涨红了。
“不,”徐令则道,“是你继续北上,我回京,陪夫人和大河。”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线沉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太久没回去了,她也想我了。”
顾长泽愣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喃喃地道:“将军,您在说什么?”
徐令则笑了,做出决定之后,他如释重负,坦然面对。
“长泽,”徐令则看着他,“我们得承认,这一局,我们失败了。”
“我们没有,我们杀了那么多北狄人,北狄皇帝都被您亲手斩杀。我们把北狄撵得屁滚尿流,几乎灭族。将军,我们没有失败!”顾长泽大声地道,声音激动。
“我说对内。这一局,我不如容启秀。”
失败便是失败,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徐令则继续道:“如果能救出她和大河,我想我也控制不住,我也会摒弃初心,挥师回京。但是冷静下来想想,我就是带着所有人回去,只要她和大河还在容启秀手中,我就赢不了。”
握着顾希音和大河的性命,就是掐住了他的咽喉,就能对他为所欲为。
所以不管从什么角度讲,他都要下令继续乘胜追击。
“我不放心,也不舍得她独自面对。所以我决定回去陪着她。”徐令则平静地道,“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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