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怎么去深城呢,一是朋友约我去散心,二是顺道纹了个开运的眼线。现在全中国,也没几个地方有纹的,老贵了。”纹眉纹眼线,曾经是一代人的噩梦,当然,在当时是美梦。
九十年代初站在最时尚的大街上放眼望过去,妇女都是一模一样的青虫眉。等到国人的审美正常化后,两道卧蚕一样的眉毛,弯弯曲曲粗的跟眉毛似的眼线,再加上时间一长开始发青或是发蓝的纹眉和眼线才退出时尚潮流,当然又让洗眉的人赚了一大票。
不过洗完眉的人又有了新的选择,绣眉,植眉,植眼睫毛,反正就是有本事让你在一件事上,反复掏钱。
舒雨安慰她一番,承诺下回再拿几个手包回来让她卖,因为实在不想违心的夸赞她的眼线好看,提出告辞。
出门后,舒雅有点好笑道:“纹眼线的人是不是手抖了,跟蝌蚪似的还美呢,换我得让他们赔钱。”
舒雨也觉得好笑,“就是一种从众的心理,身边人都纹了,都说好看,时间久了就觉得也好看了。再丑的东西,不停的给你灌输你也会觉得是美的。”
“那可不一定,还是得分人。”舒雅仰起头,一脸骄傲,就是再多人跟她说丑的是美的,她相信自己也不会盲从。
姐妹俩说说笑笑往回走,结果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盯着他们看个不停。
舒雅不悦的用半个身子挡住妹妹,正准备喝斥对方。
结果对面的人一脸兴奋道:“真是你们?”
舒雨一愣,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没想起来,舒雅倒是瞧出来了,“你不是火车上那个?”
“对对对,就是火车上遇到的。唉呀,你们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也好让我做个东,正而八经感谢你们一回。”
这人就是火车上,被舒雨一句金手表是假的,给救下来的两个业务员中的一个。
谁也没想到这么巧,外地遇到熟人总是会觉得很亲切,站在马路上聊了几句,舒雨婉拒了对方请吃饭的好意。眼神一瞥就看到了他腋下夹着的一只手拿包,黑色的真皮,小巧精致。
最重要的是出自自己的手。
她亲手制作的东西,绝不可能看错。顿时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心里打起了鼓,试探道:“你还在皮革厂工作吗?我刚才还听别人说,你们厂效益挺好的。”
“还行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业务员笑着,并无勉强的神色。
“你这包不错,我们小地方都没这种款式,是在哪一家买的,我一会儿去看看。”舒雨干脆直接问道。
“哈,你喜欢这个包啊,好眼光,这可是真皮的。朋友从深城拿回来的,便宜让给我的。”业务员还以为舒雨有什么想法,接着说道:“我改天问问他还有没有,给你拿一个去。”
“不用不用,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出来逛街呢。”舒雨松了口气,是从别人哪儿拿的就好。
对方是陪家里亲戚出来逛街的,他懒得跟一群老娘们待在一起,所以出来抽个烟,准备就在路口等着他们逛完了回家。
既然发现了线索,舒雨不可能不通知丽姐,这头跟业务员道了别,再三婉拒他的邀请,然后从另一头绕到丽姐的店,把她拉到店门口,悄悄一指给她提了醒。
又叮嘱最好不要提到她,不然扯出她舅舅的事,别说以后不能去拿货,工作怕是都保不住。
丽姐自然是连声答应,装作去别家店说话,路过业务员身边时,张目一看,顿时就怒火中烧,拉着对方的手不松,高喊着报警。
舒雨远远等着,看到警察来了,才跟姐姐离开。她可不敢继续围观下去,万一被扯到,她手工制作衣服的事肯定会暴露。虽说暴露了也没人能拿她怎么样,编点商业瞎话也不犯法,但多少会影响到她跟丽姐的交易。
舒雅连叫几声可惜,要不是为了妹妹的生意,她怎么也得留下来看个热闹。
等他们回到招待所,金明天已经带着阳阳回来了,正拿着照片翻来覆去的看呢。阳阳特别兴奋的喊,“是彩色的。”
八四年的省城,也已经有了彩色摄影,等普及到吴县这些地方,估计还要等到明后年。
“家里不是有我们在京城拍的照片吗?就是彩色的呀。”舒雅接过底片,挑出几张合影的,准备带到京城洗出来放在钱夹里。
初七又是大半天的车程回到吴县,金明天初八就是上班,回去便早早歇下。阳阳把照片显摆给常红心看,常红心取下家里的相框镜子,挑了几张最好的摆进去,再重新挂回墙上。
“怎么又买东西,你在京城给阳阳买的东西够多的。”常红心看舒雅给阳阳买的一双鞋,一边埋怨一边高兴着。
“衣服你们会做,学习用品我在京城买了,想了想小孩子费鞋,干脆就给买了一双。”舒雅不在意的摆摆手,“阳阳又不是外人。”
他们家的人口少,论到这一辈也就三个孩子,金阳说是表弟,跟亲的又有什么区别。
常红心拿着鞋子去放好,心想姐姐姐夫活着的时候就是大方人,这俩姐妹看样子也是随了根。对自己家人这么大方当然好,可要是在外头也这么大方,岂不是很吃亏。
她倒是好心去提点,拉着舒雅翻来覆去的说,听得舒雅头都是疼的。
晚上跟妹妹挤到一张床上,“要不是看她确实是好心,真想跟她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买东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