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友叹了口气,道理都懂,但真的做不到啊。
金明莉等工友走了,才笑道:“你别看他们吵吵闹闹的,心里有事当时说出来,不用记仇,这日子反而过的长久。”
“最怕就是老实人,心里存着怨气,要么把自己怄死,要么最后来个惊天动地的爆发。你看看隔壁厂的那个,被老婆和岳母欺负了半辈子,最后一爆发……”
说的是当时县城最轰动的一件杀人案,谁也没想到,杀人的会是一惯与人为善,从不和人红脸的老实人。被岳母和老婆嫌弃了半辈子,也是一声不吭,逆来顺受,谁能想到,最后竟然……
“我可是心甘情愿被你欺负的。”舒自立拉住老婆的袖子,作娇羞的小娘子状。
金明莉忍着笑甩开他,“去去去,厂里有人笑你是上门女婿呢,整天帮我娘家干农活。”
“上门女婿怎么了,只要能娶你,怎么都行。再说了,什么叫你娘家,那也是我爸妈,我弟弟。”
看出丈夫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金明莉放下隐约的一丝担心。
另外一条不能停的生产线,不时有人过来接班,有关系好的会趁着交接班,过来跟他们聊几句。
眼看时间近了,夫妻俩相视一笑,舒自立挠头,傻笑道:“是我想多了。”
金明莉揉揉他的脸颊,“你安心了就好。”
两个人收拾好工具,手牵手走出车间。厂里的值班宿舍,就在一栋老旧办公楼的二楼,一楼当成杂物间,二楼宿舍,高低床,四人一间,让值班的人有个临时休息的地方。
整整一排的杂物间,平时是没人的,常年上锁。但偶尔有值班的人,会拿钥匙到空房间里打牌休息。就比如说现在,有一间杂物间就亮着灯,走近一看,里头还留着几张垫坐的报纸,以及一桌的瓜子皮。
一看就是有人过来打牌,但可能临时有事,走得匆忙,东西都没收拾。
“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金明莉原本没拿梦境当回事,只是为了安抚丈夫,才陪他在车间待到现在。可等到这会儿,站在亮灯的房间外,她忽然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让她莫名的紧张起来。
四下无人,冷风习习,异样的味道,显得格外清晰。
舒自立倒是完全没闻到什么味儿,他四下嗅了嗅,“只闻到冷风的味道。”
凛烈的北风,卷起层层冷意,席卷而来,哪里还闻得到别的什么味道。
“不不,真的有味道,好像是什么东西糊了。”金明莉四下走动一下,很确定味道就来自这间亮灯的房间。
夫妻俩推开门,这间房没来得及锁,走进去四处看看,这下不光是味道,眼前忽然有道火光一闪,又归于寂然。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骇然。
“短路,是电线的问题。”舒自立赶紧拉着老婆转身。
“李师傅,一楼杂物间好像电线短路了,闪了火花。”舒自立牵着老婆的手,一路飞奔过来。
“我去拿钥匙。”李师傅一听,也慌了,工厂最怕发生安全事故,到时候全厂子的领导加员工,奖金都得泡汤。
电阐在锁住的房间里,这也是舒自立得跑出来找人的原因。
等李师傅拿了钥匙,慌慌张张赶去打开锁住的一间房门,还没等靠近电阐,就看到一簇火光喷出来,火花狂闪,发出巨大的声响。
然后听到一声沉闷的爆裂声,就见火光一下子冲天而起。舒自立和李师傅见机的快,转身扑出房门,等在外头的金明莉扑到丈夫怀里,抖个不停。
因为三个人大呼小叫,惊动了不少工人过来,才发现刚才没什么事的房子,瞬间就被火光包围,个个都惊呆了。
总算有人清醒过来,“报火警,赶快报火警。”
等到消防车过来灭火的功夫,厂里的领导家也被一一敲开大门,披着衣服从宿舍区冲过来查看状况。第一句问的,就是有没有人在里头。
得知没人的时候,个个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不幸中的万幸。
舒自立搂着妻子,同样后怕不已,不用多说也知道,如果他们按正常时间上楼休息,此时正是睡得正香的时候。
而电线短路,是先在电线内部燃烧,外头根本没人能发觉。等所有线路都烧起来时,量变到质变,一瞬间冲出来,就能将整栋楼变成火场。
而这个时候,就算发现起火,也很难再逃出去。
等大火熄灭,整栋楼都烧成了框架,可见火情之惨烈。
舒自立和金明莉在忙碌了一个晚上,被询问了无数次起火细节之后,终于可以回家,两个人打电话到下溪村,让两个女儿再待一天,他们倒头就睡,实在是累得一个指头都不想动弹了。
不光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是一种精神放松之后的倦怠,特别是舒自立,放下心事之后,更是睡得格外香甜。
睡梦中,他又来到了自己的墓碑前。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偏偏醒不过来,急得他在墓碑前打着转。
此时,看到他的小女儿走上山,跪到墓碑前大哭。舒自立听着听着,勃然大怒,大女儿被小混混看上,拒绝之后,小混混竟然找人打断金明天的腿。又用阳阳威胁他们,逼的大女儿不得不答应小混混的提亲。
“马小虎。”舒自立牢牢记下这个名字。
忽然头皮一紧,他知道自己已经从梦境中回到现实,装作没事人一样起床,和老婆一起去村里陪老人待了一天,再接两个女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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