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之后,校长便开始让人写通知,不好好治治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还以为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学生也敢跟校长对着干,谁给他们的勇气。
“校长,出大事了。”下属连跑带喘的推门进来。
“什么事?”校长翘着二郎腿,已经让人把开除的通知贴出去了,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马小虎和他爹一起被抓了。”
校长吓了一跳,“为什么?”
“跟他们一起被抓的还有二张,说是给二张当内应,准备在吴县做案。”下属一脑门的汗。
校长听完,手里的茶杯一下子滑出去,滚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二,二张。”如雷贯耳的通缉犯,悍匪,马家父子怎么会和他们扯到关系。
“是真的?有没有可能是冤枉的。”校长真的不敢相信。
下属急道:“警察跟着马小虎找到的二张,二张和马小虎的师父是以前牢里的狱友,这事都传开了,还能有假。”
这也是舒自立打匿名电话时强调过的,小县城真的瞒不住一点消息,走漏一丝风声,二张就得跑。
所以跟踪,抓捕的人手,全是专案组从别的地方调来的,一个当地人都没用。就连案情讨论,所有的事都把当地人隔绝在外。之前还有人委屈,发牢骚,等把马小虎父子一抓,大家才不敢吭声。
马父是保卫科的科长,八十年代初,国营企业工厂里的保卫科跟警察基本是一个待遇,工作性质也差不多,互相还能借调一下,不分彼此。甚至因为工厂的福利好,他们比警察还有面子。如果走漏消息,确实瞒不住马父,很有可能会放跑二张。
不过等抓了人,也就没什么保密的需要,聪明人多的是,一分析前因后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次吴县肯定会吃一个大大的瓜落,国家干部包庇通缉犯,这是什么性质,不客气的说,比□□还恶劣。
马父是不是国家干部,毫无疑问嘛,八十年代初的国营企业干事,就是国家干部。
校长冷汗淋淋,他比下属还清楚,这件事意味着什么。马父这种人进去,肯定会疯狂吐口,平时拿他一包烟的事都会说出去。以前没什么事的时候,上头其实对很多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要是犯到忌讳了,别说拿一包烟,就是拿一根针,都不行。
更不用说,他可不是拿一包烟这种小事。
“开除的通知,通知……”校长伸出手,现在只能是能挽救一点是一点。
“通知已经张贴出去了。”下属以为校长还掂记着开除几个学生的事呢,心道怎么这么不晓事呢,这个时候,这种事就不要再管了好不好。
“赶紧给我追回来,追回来。”
下属一听,跑了出去,不管怎么说校长还没倒呢,先看看风向再说,毕竟他在教育局还是有人支持的。
刚贴出的开除通知就被人撕了下来,舒雨还没来得及哭呢,就一把抓住程燕,“我是不是不用被开除了?”
程燕抱住舒雨,“肯定是的。”
两个女孩没心没肺的跳了起来,路晁和许然对视一眼,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没关系,逃课出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这一次,和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第一次,马小虎逃过一劫,被马父收拾好首尾把他摘出来。
第二次,马小虎当场被抓洗无可洗,马父无能为力。
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连马父也一起被抓。
马父被抓的时候慌了,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他是真的不知道二张的事,也没往上联想。但警察可不会告诉他,特别是专案组,深恨这种和通缉犯勾结的人,要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
你就赶紧交待,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一样一样给我交待出来。
马父抵抗了几天,发现完全没人来救他,连来见他的人都没有,便知道事情肯定大条了。心理防线一突破,没什么是不能说的,如校长所料,连贿赂人家一包烟的事,都一条条吐露出来。
于是吴县人民发现,哟,这是怎么了,毛巾厂好几个领导进去了,没几天,政府部门又有领导去了。怎么还跟校长有关系,校长也进去了。
一个进去能吐一串出来,就跟拔萝卜似的,一个跟一个,直接拔出一堆人。
三个学生所谓的开除,当然没有人再提,这都是前校长的乱命,当不存在就好了。至于路晁和许然,当然是见义勇为,值得表扬。舒雨同学敢于和不公正的现象做斗争,值得表扬,所有联名的学生,都是好样的。
新校长给事件定了性,学生们觉得自己成了英雄,挑战校长还能成功,简直能吹一辈子。
工厂里的采购员要去深城,舒自立请了假跟他一起去,起初采购员还挺纳闷,一个工人,虽然是个技术工人,跟他一起去这种事太奇怪了。后来才知道,舒自立有了亲生父母的消息,所以想去深城找人,这才拜托了厂里。
这件事在工厂小范围内的流传着,特别熟悉的人也会私下问金明莉。
金明莉便叹息一声,把丈夫小时候受的磨难声情并茂的讲一遍,然后问他们,“你们自己说,三个儿子,独独对他这么苛刻,除了不是亲生的,还能为什么。他以前不知道,后来是有人看不过眼,偷偷告诉他,这件事藏在他心里这么多年,现在到这个年纪,再不找,就真的看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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