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伺候着,夜里别让她受凉。”说罢这句,言闻璟转身欲走,才提步,却听到背后发出些断断续续又闷沉沉的声音。
“不……不要……”
“你不能死……”
言闻璟回头看她,见人依旧是昏迷着的,好似被恶梦魇住了般锁着眉头,双手紧抓被头,急得脑袋在软枕上左右摇摆。
喃喃了几句后她便重归平静,头不再晃动,手也渐渐松开了被子。言闻璟倒是被她传染的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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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宋青妩醒来,睁眼时正有一个婢女为她更换敷额头的帕子。见她眼睛睁开条缝儿,那婢女脸上显露出小惊喜:“姑娘,您醒了?”
眨了一下眼,宋青妩的目光从那婢女脸上移至丁香色的床帐,再到承尘,“这是什么地方?”
她声音虚弱无力,带着两分沙哑,这时她才意识到喉咙干涸已久,舔舔嘴唇,又空咽了两下。
那婢女颇有眼力见的去桌上取水,然后轻轻抬起她的头,喂了几口,并道:“这里是我们世子在西郊的一处别苑,姑娘今日为世子挡剑有功,世子收您在此处养伤。”
“世子?”宋青妩稍稍意外了下,心想这么轻易就把言闻璟的身份告诉她了?原本她还以为大家会继续隐瞒下去。她撑着身子调了个舒适些的角度,靠在床围上坐着。
“是啊。”那婢女将一软枕垫在青妩的背后,然后一五一十将今日她被送来此处后的情形交待了一遍,同时也将病况依大夫所说,如实告之。
宋青妩点点头,心下窃喜,还好这一刀是捅在她身上了,只要没伤到言闻璟,这事便不至于闹太大。想了想,她问道:“那你们世子呢?”
“世子在前院,姑娘如今是在西院。不过您既已醒来,奴婢是该及时去通报一声的,请姑娘在此稍歇,奴婢去去便回。”说罢,那婢女便笑吟吟退了下去。
宋青妩坐在床上,脑中一片混乱。
言文璟会来看她吗?她见了他又害怕怎么办?他要是问她那时为何冲过去为他挡剑,她该怎么回答?他要是再问她刺客长什么样子,她是说没看清好呢,还是乱编一通撇清父亲?
谎话好编,可能骗过言文璟的谎话不好编。
正胡乱琢磨着,那婢女回来了。说天色已晚世子不便过来,待天亮再来探望,一并有些话要问她。宋青妩心下慌乱,借口累了先让婢女退下,自己则坐在床上思来想去,久久不能平静。
她要不要趁夜逃呢?如今言闻璟不知她的身份,她若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逃了,便也无需现担心明日答话露馅。反正如今该做的事她都已做完了,说多错多,再继续与言闻璟周旋下去没什么必要。
想到这里,宋青妩摸了摸自己伤处,想感觉一下是否能撑住过会儿逃跑的折腾。她知自己挨那一刀时穿了金丝软甲,不会伤得太深,然而这一按,还是疼的她“嘶~”了一声。
平喘几口后她又掀开被子看小腿上的伤,发现被狼咬过的地方也被大夫重新包扎过了。
检查完自己所有伤势,宋青妩一咬牙将腿迈下了床,趿上鞋子,又随手取了件斗篷披上,打算先去院子里探查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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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苍茫,月光如练。
兰亭中,言闻璟从莲花温碗里取出烫好的一壶酒,缓缓倒入青瓷杯中,满饮了一杯。浓香入喉,甚是愉爽,似是连带白日遭人暗算的那点晦气也一并扫去。
这时他的贴身侍卫魏友急步走过来,先行一礼,而后面色讪然道:“世子,最后一个刺客也……属下办事不利。”
今日带回的刺客他们逐一拷问,奈何一个个嘴巴严得要死,一但寻着机会便咬舌自尽,终日审下来竟是毫无收获。
属下一脸愧疚,言闻璟却是面色无波的又斟了一杯酒,端至鼻尖儿下细细品闻,随口说道:“罢了,那些都是死士,便是带回东厂也很难撬出什么,再从别处着手查吧。”
“别处?”魏友疑惑的抬头请示。
言闻璟将杯中之物饮尽,放下青瓷杯,习惯性的抬手在玉冠一侧的垂缨捋了下。指间玉珠流走,发出湿润光泽,与扳指碰撞时有璁珑脆响。
他忽地目光一黯:“把军中所有懂爆笛的人名列出来。”
“是!”魏友这才醍醐灌顶般清醒,是啊,这么重要的线索他是猪脑子么,居然还得靠世子提点!
他转身正要退下,忽地察觉游廊有个身影在晃悠,且鬼鬼祟祟的。魏友警觉的想要拔剑,却被世子抬手按下。
“退下吧。”言闻璟语气平静的吩咐。
魏友不解的望向世子。许是今晚月色太过皎洁,他竟好似在世子眼中看到一瞬的波动,不过待他眨了下眼后又发现什么都没有了,心说约莫是他看错了吧。扭头再盯着那黑影仔细看了看,才发现竟是今日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于是低声应了句:“是。”
刚转过身,又听到言闻璟吩咐:“去将龙吟琴取来。”
魏有先是一怔,旋即领命去取。
外人皆知言家父子智远睿思,却不知但凡大才之士在思量问题时都有些小习惯。比如摄政王在拿不定国事之时,常常要独自坐在棋盘前摆弄那些棋子。而世子遇到捊不清的案子时,也爱弹琴,龙吟琴便是他的最爱。
很快魏友便将龙吟琴取来,摆放好后退下。言闻璟端起桌上的酒杯又满饮一杯后,双手抚上琴面,缓缓划动起细细的琴弦,悠扬的琴音自他指间流出,从轻缓至轩昂,再至松风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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