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切尔的灰色的眼瞳如同暴风雨时的阴霾天空,宏大的魔力从他身体散出,将能够支撑人呼吸的空气全部挤走,玛琳几乎在他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窒息。
“玛琳·达斯,你这个骗子!”费切尔怒吼道。
玛琳往后一退,却发现身后无路可以退,而她那退缩的动作反而更激怒了费切尔,费切尔的怒火升起,让他的脸都变得扭曲了。
强大的魔力压迫下来,玛琳感受到一座大山一般的力量——费切尔又要把她压在地上了!
玛琳勉强支撑着,将魔杖挡在了中间,她的魔力源源不断地流出,帮助她支持住不被费切尔的力量压倒,两股魔力的交缠激起狂风,将书房地面上的各种细碎物品卷起,家具在颤抖,纸张在狂舞。
玛琳大声辩解说:“我没有!”
“你到现在还在骗我!”费切尔大声地吼道,眼睛因为狂怒而充血,整个人都似乎发了疯,“你现在是多么的得意,这么多的男人为你神魂颠倒,围着你转就像是围着肉食的猎狗!你轻易就用你从你母亲那里学来的技巧得到了男人的心,然后再随便就抛在地上踩碎,你是多么地擅长做这样的事情,简直比魔法还要擅长!”
玛琳整个人都发了懵:“你、你在说什么?”
书桌上还有之前那份被撕毁后的订婚协议的残躯,落在费切尔面前的那半张羊皮纸,上面正好写着玛塔莉柯格林·布伦第安特和费切尔·冯·索罗沃奇三世两个名字,费切尔感到眼睛被刺痛了,他扬起手,用魔法将这些东西撕得更碎,整个房间里顿时飘满了白色的纸屑。
在蝴蝶一般飞舞的纸屑的间隙之中,费切尔看到玛琳那双看起来极其无辜的黑色水晶一般的眼睛。费切尔冷笑,是的,她就是用这种无辜的眼神蛊惑了这么多人!
“别这样看着我!”费切尔大吼。
可是她不但没有收起那种眼神,竟然显露出了更懵懂的样子。
费切尔竟然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她也许真的无辜的可怕错觉,他立刻打消这种可怕的念头:不,他应该知道,玛琳·达斯,这种从最底层爬起来的女人,每一个都心机深沉谎话连篇,她做出这样的样子不过是为了迷惑他。
费切尔忍不住想象玛琳在背地的模样,她一定曾和人吹嘘有多少男人追逐她,就像那些轻浮的交际花一样。她会得意洋洋地告诉别人,就连尊贵的索罗沃奇公爵也是她的裙下之臣,而她愚弄这些男人就像是愚弄小猫小狗一样。
费切尔的灰色眼睛茫然地闪烁,口中发出几乎颤抖的自言自语:“而我竟然真的准备她订婚,竟然真的这样期待……和一个女支女的女儿,我真的疯了……”
在狂风的噪音中,玛琳完全没有听清费切尔的话,她只知道费切尔现在非常生气,她只能用魔杖支撑着身体去抵抗,挣扎着说:“费切尔,你承诺过不会伤害我的!”
玛琳深吸一口气,全身的魔力猛然冲出来,魔杖上的红英魔法石发出了亮光,一霎时,将整个房间都映照成了红色。来自费切尔的魔力压迫被逼退了,玛琳身上的束缚松开,她终于能站起来了。
玛琳的反抗让费切尔更加怒不可遏,他的瞳孔突然缩了一下,以他为中心,魔力像暴涨的洪水涌了出来,纸张飞舞在空中,击打在玛琳的身上,玛琳被迎面的狂风逼得快要不能呼吸。
费切尔一步步地走近了玛琳,他的眼睛里有狂怒、仇恨、疯狂还有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述的厌恶。
“竟然让你这样的人成为了白花骑士团的祭司,把这么多的男人都玩弄在手心,玛琳·达斯,你一定非常非常的得意,对不对,你明明、明明不过是一个女支女的女儿。”
听到这个词,玛琳整个人停住了,周围的风依然在嘶吼,可是她不再抵抗,飞舞的纸张那锋利的边缘割裂了玛琳的皮肤,但是她似乎没有知觉,任由流出的血滴被风卷走。
她抬头直视着费切尔的眼睛,没有像费切尔预料的那样露出谎言被戳穿后的慌张和害怕。她很平静,黑色的眼瞳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水潭,平静得没有一点涟漪。
风闻到了血的味道,于是慢慢地停息下来。
“原来你知道了。”玛琳淡漠地说。
费切尔心头升起无名的怒火,为什么?为什么玛琳会是这种表情?难道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看法吗?这不可能!
“是的,我知道了!”费切尔狠狠地盯着玛琳,“我知道了你那低贱得让人提起都觉得肮脏的出身!奥德林,奥德林,当我听到奥德林这个词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这一切,不,当我知道你来自亚曼伦的时候我就不应该对你抱有任何希望。真是太可笑了,白花骑士团的祭司,我大魔导师费切尔的学徒,未来的公……竟然是、竟然是一个低贱的女支女的女儿!”
费切尔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充满了血色,愤怒已经快让他丧失了理智。
在费切尔的愤怒中,玛琳显得是那么平静:“我从来没有刻意去骗你,如果你问我,我会告诉你真相。”
“哈哈,”费切尔怒到了极点,反而笑了,他恶意地问,“难道说,面对你其他的追求者们,你也会回答实话吗!”
玛琳点头,说:“不管对谁,我都会。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我名义上的父亲是谁,我名义上的母亲是谁,哪怕我姓什么,其实我都不是很在乎。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也不值得提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