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惊慌地后退:“难道说……”
这里可是中央神殿,是什么样的疾病能让梅内尼特大神官十多天不出现在公众面前,是什么样的疾病连中央神殿这些神职者的神圣治愈术都无法治愈。
难道说——大神官就要死了吗?
恐慌涌了上来,久经战场的副官在多么残酷的战场都不会露出畏惧的深色,但此时他的脸色变成了纸片一样的苍白。
“还有我。”丝妲薇安对他说,“大神官暂时没事,你不用害怕。”
这句话并不能安抚到副官,然而出于对神职者的畏惧和尊敬,他还是对着丝妲薇安的
努力露出了一个笑容。
但他那双不安得好像正在被灼烧的双脚暴露了他真实的心情,因为过于紧张他下意识使用了马尔维诺语:“丝妲薇安女神官,如果纳特西亚城被攻破了,我们都会完蛋的!你必须立刻想办法。”
丝妲薇安当然知道这一点,如果船都被破坏了,在船上的她也只能覆灭,而为了拯救这条船,她必须做些什么。
“我们立刻前往乌苏洛林塔,我要告诉瑟雅德拉这个疯子事情的要害性,如果她真的敢在这个时候违逆我,那么我会立刻剥夺她女神官的资格!”
丝妲薇安转身去吩咐女神官们,将中央神殿内剩下的神官们都调动起来。一番混乱后,一些神职者被集合起来,但丝妲薇安在中央神殿的影响力不足,这些人太少了。
时间紧迫,她也来不及去追究那些退缩在后面的人,然而正当她准备出发的时候,她发现克莱顿王子的副官和他的随从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中央神殿的守卫小心地回答,克莱顿王子的副官在几分钟前就离开了中央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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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破碎的城墙缺口上,马尔维诺军和诺克森军队战斗到了后半夜。
就在某个时刻,城门之内响起了撤退的号角,马尔维诺的旗帜向后侧的方向挥舞,向士兵传达后撤的命令。
克莱顿王子没有等待信赖他的士兵们,他在亲兵的拥簇下上马,转身准备从这个破碎的城门撤离,现在还有时间,他可以骑马横跨纳特西亚内城,从其他城门撤退。
就在他脱离战场没有几步,还来不及让马奔跑起来,一小群身穿软甲、拿着弓箭的士兵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群士兵的头领仰着头,质问道:“王子殿下,您不能就这样抛下我们,您还欠了三分之一的佣金没有支付。”
这群弓兵刚刚还在战斗,他们的脸上,黑色的污渍、血水、汗水混合在一起,看起来仿佛肮脏的乞丐。克莱顿王子心里讥讽地想,不愧是雇佣兵,冲锋的时候脚下就像是被铁锁裹住了一样,却又能最先闻到撤退的信号。
克莱顿王子向前几步,马蹄逼近了这位拦住他去路的人,他用一种蓄势待发的姿态抓住马的缰绳,说:“雇佣关系到此结束了,剩下的金币你可以到马尔维诺王室来索取,如果你还有命回到马尔维诺的话。”接着他又举起鞭子,威胁那个士兵,“让开,别逼我从你的身体上踩过去。”
雇佣兵们不得不退开,马队冲开他们,冲锋的力量推倒了来不及躲闪的人。
他们就这样逃走了,连逃走的时候都高高地抬起头盔,就像是一群英勇的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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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时候,秋雨降临,城门的魔法火焰开始慢慢熄灭。
丝妲薇安站在中央神殿高高的钟楼上,借着微薄的晨光,她远远地看到了撤退的士兵形成的细碎的人流。
马尔维诺军在她的眼前溃散,身穿黑色盔甲的诺克森军队从那个缺失的城墙门口涌入,如同黑暗的洪流。那里明明距离她很远,可丝妲薇安却仿佛听到了士兵们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她又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一个方向的白曜石塔。在发出那一波致命的攻击后,白曜石塔恢复了安静,残留在塔上的星光正在随着天明而逐渐黯淡。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白曜石塔都无法再进行下一次攻击了,或许这就是瑟雅德拉想要得到的机会,她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乌苏洛林塔从纳特西亚彻底拔起。
丝妲薇安感到了绝望。
她终于明白,自己彻彻底底地被人利用了。一个疯子用豪赌的方式将所有人送上了无法靠岸的海船,又把海船推向风浪。
一夜之间她失去了一切。
她一步步从最低微的女神眷者走到今天,战战兢兢地站在王室和光明神殿之间斡旋,时机和命运、还有她敢于抓住机会的胆识让她得到了今天的一切。她已经品尝过坐在黄金装饰的高背椅上的滋味,怎么还能够允许自己再次坠入到泥泞中。
她可能不会被处死,因为她是高贵的神职者,神职者天然拥有最高的赦免权。
但屈辱地活着比死去更让人痛苦,她不想看到自己落败的狼狈模样,不想看到别人同情或是鄙夷的神情,那样的神情她早就忘记了二十多年了。
她再也不想重新回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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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曜石塔下,神官们已经准备好了。瑟雅德拉举着她的白曜石法杖站在最前方,高傲地命令说:“如果阿尔嘉阁下再不出现,那么我们将就地进行对渎神者惩罚,神圣天谴会落到你们每一个人的头上。”
神圣天谴是连大魔导师乌苏洛林都能杀死的神圣术,乌苏洛林塔幸存的魔法师们当然是畏惧的,可是他们当中依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转过身体,去白曜石塔打扰阿尔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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