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走回家,两兄妹落在身后。
崔实一直都很沉默,沉默的原因便是被小妹那一番话给惊到,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小妹会想的那么多那么深,光听着就觉得震撼,还有一些些的难堪。
明明是妹妹,是他们该好好护着的人,而现在倒是他们沾了妹妹的光,不然现在的他们仍旧天天照看着田地,一辈子当个刨地的泥腿子。
“小妹……”
声音有些干哑,略显的低沉,而话刚刚喊出,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崔小云却一手落在二哥肩膀上,笑容还是那般的明亮:“二哥,以后木梳能不能卖出就得靠你了。”
崔实一哆嗦,哪里想到会突然托以重任,他赶紧摆手:“我……我哪里成。”
“你当然能成,我相信以后二哥在码头的成就绝对能比得过张叔。”崔小云说得肯定,眼底里更是信任满满。
被这样盯着的崔实,身子也不再发颤,先前的不确信茫然等等都慢慢消散,反而被打了气般,有了十足的动力。
别看只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崔实却因为这句话坚持了许久许久,在码头上的生活比想象中还有难。
在那里的人群最为混杂,有三教九流、有达官贵人,混杂得很,哪怕有人带路想要走下去,还得靠自己的本事。
崔实前几日差点没坚持下来,好在小妹的那番话一直在激励着她,不然真的坚持不下去。
……
这一日崔实从镇上坐着牛车回来,正巧在牛车上碰到同村的几人,其中有一个便是章涡,只见章涡靠在柱子上,垂着头一直在玩着手中的木块。
气氛有些诡异,其他几人都有些好奇,却又不敢主动问他,只能将视线落在另外一个感兴趣的人身上。
“崔实,怎么这几日都往镇上跑?难不成在镇上找到活了?”
一人发问,剩下的人都好奇起来,往镇上跑的人不少,可没几个像崔实这般,去回都坐牛车,这样一天下来少得都有五六文呢,谁家都舍不得这个钱。
一个婆子吧唧嘴:“肯定是找了好活吧,不然谁舍得坐老王的牛车啊。”
“是呢,在码头上找了个活。”崔实没瞒着,也瞒不下去,坐牛车其实他也舍不得,不过小妹说了现在家里入账不少,赚了钱就是让家里人轻松些,不至于那么累。
虽然他也没觉得一日走几个时辰的路算累,可被家里这么关照,还是挺高兴的,更决定好好跟着张叔学学,尽早靠自己赚到银钱。
“真找到了活?”
“码头的活好呀,是在扛活吗?”
“实小子如果你工头还要招人,可不能忘记我们。”
一人一声,就连一直沉默低眸的章涡都抬起了头,他打量着被众人追问的汉子,跟着也问出了一句话:“你知道十二根孔明锁吗?”
“唉?”崔实被问的有些懵,没懂是什么意思。
没得到回复的章涡挑了挑眉,又继续垂头把玩着手中的物件,六根孔明锁早已经被他琢磨透彻,现在特好奇那姑娘口中的十二根孔明锁。
牛车在村口便停下,章涡率先下车,手里握着孔明锁朝着自家住处走去,不想在家门口碰到等着的妇人,若无其事的走上前,就像是没看到一般。
被无视的任氏眼底里带着愤怒,她走到章涡身前,怒声道:“你没长眼吗?看着嫂子也不打个招呼。”
章涡淡淡的道:“如果我没记错,我与章家已经签了断绝书。”
任氏脸上一怔,更加愤怒了,她不想管什么断绝书,她是舍不得签下断绝书后家里给章涡的银子和田地,“你还好意思说,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以前糟蹋我们的银钱还偷鸡摸狗,现在走了都要刮我们一层皮,娘有你这个儿子真是遭了天谴。”
妇人喋喋不休,章涡听得微微一拧,“你不满?”
“我当然不满!”任氏叉腰一脸凶恶模样,以前家里有公公镇着,哪怕再看不起小叔子也只能忍着,现在那老头子死了,她本以为当哥哥嫂嫂的能拿捏住他,没想到却被狠狠的拐了一层皮,娘和男人屁都放不出一个来,不代表她不能来找找麻烦。
章涡却道:“你来这一趟,可知道他们会不会乐意?”
任氏只觉得章涡有毛病,她家中人自然会乐意,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让他们都不得不妥协,可她来骂骂出出气总可以吧?
章涡轻笑,并未理会这个妇人,而是转身朝着门外的方向走去。
任氏一喜,还当是章涡收不住了,便跟在他身后大骂,可骂着骂着却发现章涡走的方向特别熟悉,如果没记错的话,怕就是自个家中?
心中突然有了些不安,却又不愿意露怯,任氏便挺着胸脯跟了上去。
章涡来到章家院落,没进门而是站在门外,对立面的老太道:“先前便说彼此不再往来,你们不守规矩,是不是示意我这张嘴也能乱说?”
章老太见到来人本就不喜,听到他嘴里的话脸上更是黑沉,尤其是看到儿媳从章涡身后走出,立马是知晓了什么,起身冲了过去,一手扯着儿媳的衣摆一手握拳捶过去:“你个贱蹄子,家里事这么多你不做,有那个功夫出去乱嚼舌根,你这个懒婆娘,倒不如让老大休了你。”
“娘,娘别打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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