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张叔惦记,那就先谢了。”
梁辛出了月亮门便是温婉随和的样子,姨娘该有的她一分不敢少表现,这也是猴子爹肯放她出来的条件。
其实不必他要求,令她放开胆子做自己的安全区域,也只那个小院而已。
秦大爷走之前,大概是良心发现,扩大了她们母女俩的活动范围,只要不出大门就不再有人盯守。
与她而言,也算升级了牢狱待遇。
不过出了月亮门才知这别院的精致绿化景观都圈在她的小院,那未知领域虽占地大了几倍,别说假山荷花池六角亭,连像样的长廊都没有。
这别院除去她居住的后院与前院的几间房,其余面积被分成四块,分别是果蔬花草种植区、家禽家畜养殖区、竹林与腊梅林子。
小猴子最喜欢来家禽区,第一次接过张仲给的鸡蛋后,像是知道有便宜可占,每天都来小毛抱她过来报到,决不空手回去。
会走几步后,有些个小鸡小鸭可以让她追赶胡闹,比关在院子里玩布偶自在得多,便更热衷于跑出月亮门。
“鸟,鸟……”
母女俩正散着步,小猴子忽地对着一株腊梅上的黑团子叫,“鸟,吃,宝宝,吃!”
她拍了拍胸口,又努力将手指从袖子里探出,指了指自己张开的嘴。
梁辛斜了一眼那团黑,估计是只缩着脑袋晒太阳的八哥,“那不是鸽子,不好吃,又黑不溜秋,宝宝吃了就不白不漂亮了。”
两个婆子曾为了逗小主子开心,抓了只野鸽子系着腿给猴子玩,让小猴子踉跄地拽着满院子拖,画面不太和谐友善。
她看不过去就偷偷给放了。
这一放可引得小猴子差点把院子哭淹了,小毛急得要去寻张仲讨只鸽子补上,碍于她的威严不敢行动。
不过婆子到底是做祖母的人,经验丰富,端出一碗鸡汤,指了指汤里的鸡块,边喂边解释,那鸽子已做成汤给猴子吃了。
“迂腐!无趣!”
梁辛这边正拦着要扑上去抓鸟的孩子,一个尖锐的嗓音突然响起,惊得她浑身一震。
这腊梅林子明明空无一人。
“叫花子!叫花子!”
“东边一阵雨,淋湿一丑女!”
“好诗好诗!好一个白痴!”
像是向母女俩证明自己的存在,腊梅上那团黑奋力卖弄般,一开口就说个没完。
嘿!这死鸟……这是在骂人么?
“白痴!吃!”
小猴子如同发现新大陆,一看是那黑鸟在说话,就抬起手指装出凶相,语气凌厉。
这是要对骂的节奏?
梁辛不禁替女儿汗颜,真不好意思告知,那鸟说话的确比较顺溜,词汇量也太惊人,若是对骂起来,必定完胜。
“小猴子去给娘折花花吧,不要理这坏鸟。”
她抱起瞪大双眼一本正经要掐架的女儿,没兴趣搭理口没遮拦的禽类。
八哥鹩哥鹦鹉都会说话,没什么稀奇,何况这鸟一开口就暴露了投喂者的素质。听说这附近几座别院庄子的主人皆非富即贵,远离是非是她的生存原则。
“公子你好坏!”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姑娘手好白,胸好大……”
梁辛听得呆若木鸡之前,还不忘捂了女儿的耳朵。看着那只一副悠然自得姿态的黑鸟,她只觉得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敢情是养在妓院里的鸟?!
“鸟,鸟,娘要……”
小猴子被抱起狂走,眼睁睁地看着那鸟离得越来越远,便挣扎着反抗。
“娘不要,猴子不许闹哦,那鸟会咬人,不能离太近。”梁辛素来不养宠物,没那个空闲,也没泛滥的爱心,绝不会因孩子而妥协。
她唯一花时间花耐心与爱心养过的,就是这只小猴子,这么个“宠物”已占用她八成心思,运气不好回不去的话,还要她烦个几十年。
梁辛听见扑腾的翅膀声近在咫尺,正欲回头去看,头顶却盖上一个重物,那死鸟竟敢落在她的脑袋上。
“啊——”
她尖叫着一把抓了上去,堪堪掐住黑鸟的脖子迅速拽了下来。
“死亦为鬼雄!”
“你这死鬼……”
吼两嗓子后,黑鸟两眼一翻装起死来。
小猴子见母亲抓到了鸟,也眼疾手快地抓了一把,随着两根黑色羽毛的离身,装死的鸟睁开眼吓得瑟瑟发抖。
“你这色鸟,叫你当着孩子的面鬼叫,看我不拔光你的毛把你炖了吃了!”梁辛放下孩子,略微松了松掐住鸟脖子的手,作势掂了掂分量,轻吁了口气。
小猴子抱着母亲的腿,发出胜利的咯咯大笑。
“你这鸟成精了是吧,又翻白眼装死?我还没刚才掐得重呢。”她的智商不至于低到被一只鸟忽悠,甩了甩这胖乎乎的鸟身子,见其仍是一动不动,不禁被逗乐了。
她曾看过一只鸡倒浮在水上装死的视频,那演技简直炸裂,手中这只鸟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九宫鸟应是附近人家逃出来的,腿上还拴着纯金扣子,又费了一番功夫教养,手上仔细着些,掐死了难免与人生嫌隙。”秦商语气淡然地出声,提醒因鸟忽略他的母女二人。
他来时正听见那鸟大放淫词艳语,本想上前解围,却见这女人捂起孩子的耳朵满脸羞愤,随后竟暴躁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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