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他的四哥就如此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自然是缺的。”
秦老四扬了扬嘴角,满是嘲讽,“家中人人名下都有不少商号经营,盈利分红丰盛,不将钱财放在眼中。你四哥我可不同,我自幼体弱,父母想是怕我无力拨算盘查账本,更不提巡商号谈生意了。”
他可是身无长物的病患,即便出自大商户秦家,也不懂商经的皮毛。
“那也有庄子与月例……”
秦小五这么一听,顿觉心酸。
确实如此,绕是他这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老幺也掌管了几家书局与文房四宝铺子,盈利分红除去公中那份,其余全入他的私库。
可四哥……
当真无甚私银来源。
“是啊,京郊的小庄子是我私有的,每月亦有公中拨的月例花销。但那点银子,想买盆好花都要存上几月吧。”
秦老四越笑越灿烂,活像他此刻甚是愉悦。
除长兄外,谁知他这秦家四爷有多寒酸?
哪次喜欢什么,无一不纠结矛盾,决定不下该不该狠心收入囊中。
三哥讨好那些女子的花用都是他的几倍。
“四哥喜欢什么只管报公中的帐,母亲从未禁过你开销啊,咱们家又不会分,四哥不用分府独立,何愁无钱可用?”
秦府的公中库房,对家中各人皆有较为宽裕的支取限额,不过需记账清晰,年终家会参与自我检阅。
不过通常只是虚设,鲜少有人从账上划银。
一为秦家祖辈有立勤俭秦家规,传至这代虽不如先辈苛刻,也不会如寻常纨绔那般奢侈浪费。
二则各人私产颇丰,小库房充沛,平常花销大些也不至于要走公账划银。
秦小五一心读书,无甚收藏爱好,时有一个月花不出一两银子,便是以往的花用亦多在打赏下人之上。
“这府里的主子,也就我每月从公中拨款用于采买各类名贵药材吧。”秦老四继续讽笑,为实不喜幼弟的无知,“秦家已独独为我养了个大夫,且每年花在汤药上已是大笔费用,一个从未为秦家做过任何贡献的废人,有何资格大肆挥霍?”
不用夹起尾巴做人已是万幸,该知足了。
“四哥……你……怎会如此低看自己?父亲母亲只是不愿你操劳,担心你的身子,待你养好了,定是不能同如今这般清闲的。”
秦小五尴尬得无地自容,方才的话欠思量。
原本一心用在去东苑求长兄原谅,此时才觉察到四哥敏感的情绪。
是家人忽略了这位常年养病的兄长。
“行了,你整日里读书哪能知道什么?赔我个杯子便算了,还是言归正传吧。”秦老四不愿多说,起身坐于琴架前,随意拨弄。
这家中除了长兄,有谁在意他的生活?久病床前无孝子,想来是这个理儿,看惯了他生病养病,便都当他是个活死人了。
秦小五这下干脆利落地招来随侍的小厮,吩咐打发了回去取钱。
秦老四见状,不禁莞尔。
不是他非得要那二十两,实在不愿长兄辛苦为他挣的私银被他人糟蹋。
长兄顶着祖制家规与莫大压力,私下为他设立酒楼添置宅院,为他四处收罗名琴古琴,为他带回各地稀有花种等等。
这份心意他不容任何人践踏,哪怕是长兄捧在手心的幼弟。
“四哥,大哥往日很疼你,每每出门只挂念你冻着热着,回京亦是先去瞧了你才回家……你能不能替我求个情?”
秦小五此时万分愧疚。
他不该过于冲动私自决定罢考,应当与长兄商议,听取意见。
“毫无必要,大哥不会怪你。”
秦老四说得云淡风轻,娴熟地弹奏着清风明月般的新曲,希望能拨开听众心头聚集的愁绪浓雾。
他对长兄甚是了解。
那个为家族而活的男人,满心装的是大义大爱,何来的闲情与个孩子置气?
小五本就是个人人疼宠的孩子,便是做错什么也在情理之中。
“可大哥不愿见我……四哥,难道你也想分家吗?咱们一同生活多年,早已习惯这份热闹与亲近,一旦分家……岂不人人都冷清孤独?”
秦小五心中仍不是滋味,他明白问题所在,但无力解决。
“我瞧你是读书读傻了。”
秦老四没了弹奏心情,恨铁不成钢地盯着这糊涂幼弟,“暂且不说分家,我们谈谈三哥,你以为三哥为何如此着急带你去撤名?他可是从赵氏那边出来,直接去找了你。”
他话中有话,希望点醒愚弟。
“你怀疑是大嫂让三哥……”
秦小五一脸茫然,即便大嫂反对,他也不认为这有何不对。
家中有哪个当真愿意分家?
“好笑的来了,你称赵氏为大嫂?”
秦老四勾了勾唇角,邪肆笑道:“分了家她也未必是大嫂。你不愿分家……意味着弱冠后也要以她为妻,她长了你不少年岁,你可心甘?便是你将来有属意的女子想纳入房中,亦得灌了绝子汤,你可舍得?”
不管小五愿不愿,他是不愿的。
赵氏虽美艳有身段,可他与长兄观点一致,可共食共居共花用,但不可共妻共子。
“可幼时是母亲让我喊大嫂……”
秦小五被这一连串的提问闹得心慌,不知所措地呢喃道:“便是兄弟们不共妻,也可不分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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