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阵特别的鼓乐声响起,他瞧见一个身穿白羽凤衣的美人从天而降,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瞧着这翩然飞落的白凤,衣袂飞舞,如梦似幻。
他愣在那里,痴痴地望着她每一次抬手,每一次回眸,每一次裙摆摇曳。直到鼓乐声歇,白凤凰飞走,他才回过神来。
那天晚上还发生过什么,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风靖寒说:这是孤的长公主,奉安。原来这就是奉安公主,这和他想象中征战杀伐的玉面修罗完全不同。
从那以后,九天白凤的影子一直烙在他心里,但直到他踩着同族的血走上王位,也没有同任何人说起过这个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是不是想知道花无念是谁?”正回忆着从前的事,床上的人忽然开口,把他吓了一跳,“公主险些吓死一个暖床的,我吵到你了?”戚染翻了个白眼坐起身,将床幔拢起用铜勾挂住,“死了更好,左右我还缺一张人皮。”瞧见霍君离绿了的脸,她不禁一笑,轻拍了拍床边,“过来吧,我讲与你听,或许只有说出来,我才会好受一些。”
霍君离过去坐在床沿上,戚染挪了挪靠在他怀里,双手握着他的手臂。这对他来说等候已久亲密动作似乎来得太快,霍君离有些措手不及,殊不知风戚染并没有他想的那层意思,单单是因为,只凭她自己的力量,并不足以再去回忆那段尘封多年的过去。
“花无念的事除了师父,没有人知道原委。”戚染缓缓开口,她已经不愿再想起那段往事,但也许只有说出来,她才能面对如今的局面,“他是唯一一个,对我说过‘跟我走’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让我动了这个念头的人。”
第三十五章 花无念(二)
霍君离身子一僵,一时间有些失神,戚染无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长舒一口气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我还未遇到青洛,久到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一天傍晚,我瞧见有人潜入我的寝宫,不知在翻找什么。那时西冷仍是宫卫统领,能避过他的眼潜入我房里,必非等闲之辈,那人察觉有人便跃窗逃走,我那时尚有些少年脾气,当即就追了出去……”
那人的功夫确实了得,至少在轻功上,两人势均力敌,戚染已尽全力,却始终离他一段距离。从傍晚追到子夜,早已出了瑞京,也不知到了哪个镇子,那人在一处屋脊上停下来,半是玩笑半是无奈道:“追了这么久不累么,姑娘可真有耐心。”
“你是什么人?”戚染在另一个屋脊上站定,试图通过他面具下仅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来辨认他的身份,然而就连这双眼睛,在漆黑的夜里也不过是两个时有时无的光点罢了。还不等他回答,夜色中忽然蹿出五个大汉,个个魁梧粗壮,使的都是刀宽背厚半人多高的大刀,五个人把风戚染围在中间,丝毫不理戴着面具的黑衣人。
五人什么话都没说,抡起刀便砍,五个方向同时攻下,戚染未带兵器,避无可避。
黑衣人忽然身形一动,掷出面具打偏了其中一人的刀,又以肘猛击其后背,被击中的人动作一顿,戚染趁机一个侧身闪出包围。
刚刚站定,五柄大刀又迎面扑来,戚染撤身疾退,不料一脚踏空摔了下去,黑衣人见状紧跟着飞身下去拦腰接住了她,五个大汉也跟着下来,没有兵器不能硬拼,两人很有默契地选择了走为上策。
又不知道跑了多久,天已有些微微的亮光,黑衣人在一棵大树前停了下来,背靠着树干喘息着,“应该追不上了,这几个人都是横练的功夫,轻功不会太好。”
戚染的气息也有些乱,毕竟跑了一夜,几乎已快到极限,“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此番才顾上仔细打量这个黑衣人的面容,一双丹凤眼,两条秋波眉,眼中带笑,薄唇微弯。戚染看他,他也瞧着戚染,“在下之名不足挂齿,倒是姑娘,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他们下这样的狠手。不过姑娘也当真执着,在下这个梁上君子偷千家潜万户,被人追着跑一夜可是头一遭。”
“偷东西偷到王宫来,你好大的胆子,拿了什么交出来!”戚染袖中飞出白绫缠住了那人手臂。
黑衣人不怒反笑,手上发力,她只防着他逃跑,没料到突然被拽了一个踉跄险些跌进他怀里。“在下方才好歹也救了姑娘一命,不必如此怒目相向吧。”
“你怎么知道是冲本……姑娘来的,说不定是冲你来的。”戚染将到嘴边的“本宫”二字咽了回去。“那几个人明明是围住了姑娘,正眼都未曾看在下一眼。再说在下虽是梁上君子,但从来与人为善,哪里像姑娘这般凶神恶煞。”
“你说什么?!”戚染被他最后四个字激怒了,掌风刚起就听到一阵利箭破风之声,“小心!”黑衣人一拽白绫,环着她的腰一个旋身,堪堪避开几支利箭。
树林中出现五个魁梧的影子,“这么快。”黑衣人低语一声,“这回还多了躲在暗处的弓箭手,想跑都难。”戚染冷哼一声,“反正他们是冲我来的,怕死就快走。”说着收回缠在他手臂上的白绫,空手迎上五柄大刀。
黑衣人跳脚道:“盗亦有道,我花无念岂能让人如此看不起。”说着攻了上去。
明刀易躲暗箭难防,两人用轻功跑了一夜,早已身心俱疲,几个回合下来,腾挪间已有些吃力。戚染刚躲过一柄大刀,觉察身后有异时已经来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