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这么些年,她真是看错伯爷了。
什么胆子啊?李安好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明明就是她舅母使的坏。
她父亲一心钻营,奈何却不得门路,多年来始终在原地踏着步,想升官都想痴了。有机会,可不豁出脸面去争?
舅母应还给父亲吃了定心丸,不然父亲可没胆在朝上嚎哭。
宁诚伯府虽然势薄,但比之钟家、承恩侯府以及勇毅侯府,胜在跟过圣祖爷,大小也是开国勋贵。那三家就算是气恨到了极点,欺压归欺压,但绝不敢妄动宁诚伯府。
天家要脸面,圣祖爷的排位还供奉在永生殿,宁诚伯府一无不臣之心二没仗势欺人祸害无辜,试问谁敢动?
况且此次“替代”之事,伯府本就占着理。
“钟家姑娘可惜了,”旬嬷嬷叹气,皇上和唐五能一样吗?
“未必,”李安好不欲多解释,只笑道:“看着吧,这一阵子还有的吵呢。”
那日在勇毅侯府,她瞧得真真的,承恩侯夫人之所以几次与钟家女眷搭话,全是因想看她。帮着钟夫人和勇毅侯夫人施压,亦只不过是欲趁势除去她这个碍事的人。
所以说来说去,承恩侯府因此次事件要遭受的罪,完全是咎由自取。而这还不是最糟心的,明程主街惊马之事十之八.九与承恩侯府脱不了干系。
承恩侯府怕是早已惹了皇帝猜忌了,所以皇帝才会借着承恩侯夫人行事不检点,强行给懿贵太妃定了罪。
有了皇帝给的脸面,宁诚伯那是意气风发,上朝就抓着钟家和两侯府不放。起先还有些怕,后吵起来那是六亲不认,勇毅侯这个老岳丈早被他揪出脑子扔了。
皇帝态度微妙,干看着却不发一言,也不喝止胡闹的宁诚伯。没挨过三天,承恩侯府和勇毅侯府怂了,两侯爷带着厚礼,领着夫人上门探望宁诚伯府老夫人。
唯独钟家端着,无论宁诚伯怎么闹,钟黎青都奉陪,就是不带礼上门给伯府老夫人和三姑娘赔罪。
因着朝堂上的博弈和伯府近日过于高调,老夫人令钱氏将李安馨的及笄礼往简单里办。
能省银子,钱氏那是欢欢喜喜,按着老夫人拟出的单子下帖子。
及笄礼之后,周氏就搬去了北苑小佛堂。李安馨也寡淡了不少,只是看李安好的眼神幽幽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头,江嬷嬷高高兴兴地送走了都察院左都御史云大人的夫人,转身回头就是一副愁眉苦脸。六姑娘的及笄礼,老夫人请的都是一些老姐妹,为的就是想托她们帮着府里的几个姑娘掌掌眼。
这些日子府里接了不少拜帖,相熟的不相熟都算上,也有十多位夫人上门说亲了。不管好孬,四、五、六三位姑娘都有信,唯独给三姑娘说亲的人家,全是不了了之。
其中有一位老夫人都同意了,结果合八字合到现在一点音都没有,护国寺不就是在京郊吗?都五六天了,爬都能爬来回。
回到宁余堂,江嬷嬷收敛了面上的愁苦,进了堂屋。
“送走了?”盘坐在榻上捻着佛珠的老夫人老神在在的。瞧着主子没急,江嬷嬷也不提三姑娘的事,免得她徒生伤悲。
“送走了,”今儿这位还是来给三姑娘说亲的,但愿别再跟之前那几个一般样。
丢开佛珠,老夫人端起炕几上的茶喝了两口,后屏退屋里的丫鬟,招江嬷嬷近前说话。
江嬷嬷立时紧着神,上前将左耳杵到老夫人嘴边。
老夫人从袖口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塞到江嬷嬷手中,压低声音:“过两日就要下雪了,你午后替我去护国寺添五千两香油钱,问问慧余方丈在不在?”
五千两?江嬷嬷心一紧,这可占了老夫人的两分私房,捏紧手中的小册子,不用看定是三姑娘的庚书。
“奴婢准备准备这就去。”
“好,”老夫人手抖着再次端起茶杯,这些日子她都在试探,若那位真有意,安好的婚事必是受阻,果然全无音信。
午后,江嬷嬷坐着一辆简陋的马车,自宁诚伯府的小侧门出了府。正巧被去梅林剪枝的莺歌逮着眼了,回了汀雪苑顺口带了一嘴。
正在书写经文的李安好手下一顿,笔尖划过竹字头,落了错。她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八字。以前祖母身子尚康健时,每年初雪前,她都会领着家中女眷去护国寺吃斋饭,添香油钱。
祖父逝后,添香油钱的事也没断过,只是不能再亲自去。
“姑娘,苏娘子带着给您做好的新衣来了,”宝樱掀起门帘,请九娘入内,两眼盯着其捧着的漆木盒子:“奴婢刚刚打开瞧了一眼,真的是太漂亮了。”
她见过双面绣,夫人的嫁妆里就有一合着看起来是《藏经》,打开了是十二扇小炕屏。每扇屏风的正面为经文,反面则是罗汉图。平日里无事,姑娘都舍不得拿出来摆上。
苏娘子听着宝樱的夸,面露羞涩,走至书桌前五尺之地驻足,屈膝行礼:“时间紧,奴婢只能给姑娘做一件斗篷,还望姑娘别嫌弃。”
“这才二十来天,就做了一件斗篷,”李安好语带惊愕,图样是她画的,一面雪夜红梅挂虬枝,一面是桃苞预展迎风铃。
这两幅画样看似简单,但若是想要绣成双面绣却是要动不少心思。当初她也是为了考验苏娘子,没成想苏娘子竟真能绣出来。皇帝的暗卫是不是太多才多艺了?既能演戏又擅女工,关键这些都还不是苏娘子的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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