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看向天壬捧着的盒子,一枚只有婴孩拳头那般大的暗黄色九龙小印安然地躺在手稿之上。过去贤亲王想要它,荣亲王也欲据其为已有,还有……不提也罢。而现在它就是一枚小印,无旁的大用了。
“将手稿呈上。”
天壬轻轻地把首饰盒放于地上,后极为敬畏地挪开龙卫令和金条,取了手稿展开,奉至皇帝跟前。
见着纸上的字,皇帝凤目一凛,那字迹和他父皇毫无差别,但所书之人却不是他父皇。
“妾康氏玲女,罪不容恕。”
镇国公唐嵕说过,父皇给他下过密旨,可密旨被偷了。之前他半信半疑,所以并未急着追究其不遵君令之罪。在见着这九个字后,他信了。
皇帝紧抿着薄唇,这盒子是自戕的康嫔丢进井底的,因为知道井下有密道,所以井底是这满宫里最安全的地方。怪不得六王、太后、懿贵太妃无一人能找到龙卫令。而龙卫令早就被废除的话,应也是父皇弥留时交代康嫔说出去的。
“宣镇国公唐嵕进宫。”
既然“密旨”的事有了线索,他当然要叫唐嵕晓得。
镇国公府底蕴深厚,一门俊才,就算是对上贤亲王府,也不会落于下风。唐嵕会给他查清“密旨”之事的,这也不枉康嫔留这一手。
躲在一根盘龙柱后装死的范德江闻言立时冲出:“是,奴才这就去宣。”
一泡尿差点憋死他,但皇上这正是要紧时候,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更别说溜出去如厕了。
“罪不容恕,”皇帝眼中闪过迫人的寒意,嘴角慢慢扬起:“康氏嫡支已经没人了,朕可以饶过康氏旁支。但这幕后之人……”他要将他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以祭父皇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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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娘娘, 苏昭容来了,”冯大海进殿回禀。坐在榻上的李安好扭头看向立于一旁的九娘:“去请苏昭容进殿。”
“是,”九娘躬身俯首退出。
今日苏昭容梳的随云髻不同于一般, 发髻偏右,跟在宫女后进入殿内,便快步上前, 离主位一丈之地时咚一声双膝跪地:“臣妾有罪,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事发后, 她惶惶不安, 想了许久, 终还是觉得主动认罪, 先发制人为最佳。如此“罪”也就只有她认的罪,皇后这屁股底下位置还没焐热,她不会追根究底,赶尽杀绝。
倒是乖觉, 李安好淡而一笑:“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你宫里死了人?”
打量着垂首跪着的苏昭容,其妆容很淡盖不住苍白的面。五官长得不错, 就是下颚线条过于生硬, 让她少了几分女儿家的婉约,多了两分英气。常年侍弄花草, 看来是很不满意自己的长相, 所以才想吸收草木之精, 来养气韵。
就怕草木沾了血,给她添的不是灵气,而是恶邪。
苏昭容双手十指相扣紧握着,指节处白森森的,泪挂在下眼睑上, 双唇颤抖着,似极为害怕,吞咽着口水久久才张口回话:“臣臣妾也是刚刚听说,”大着胆子去看皇后,“娘娘,臣妾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般。”
看着样子,还真像受惊过度。李安好眨了下眼睛:“那个宫女叫什么呀?”
“花……花芽,”一滴泪珠滚落,苏昭容抽噎着:“昨儿臣妾午休起身后,花芽给给臣妾梳头,”说着话她双手松开,慢慢抬起右手,拔下固发的簪子,拨开左边的一撮发,露出一有簪子尖尖那么大的伤口,“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怪臣妾坐着不安分扭了下头……”
李安好听明白了:“你早上没来中宫请安,就是因头上伤了?”眼睛盯着那处结了痂还红肿着的伤口,这是被簪子戳的。但看那红肿和痂的颜色,可断伤还很新鲜,应该不是昨天戳出来的。
这婆娘在撒谎,小雀儿憋不住了:“昨天午后戳出来的伤,都一整天过去了,那伤口上的痂只结了薄薄的一层,痂下脏血竟还未完全凝成痂。”
依着她这些年受伤的经验,那芝麻大的小伤生成在一个时辰左右,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且后宫里的婆娘都娇贵得很,用的都是最好的伤药。一整天过去了,那伤口周遭不可能还红肿着,这又不是害的毒.疮。
苏昭容一愣,看着李安好,眼泪汹涌,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瞧她顺着下巴滴落的眼泪,李安好想到了母亲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女子的眼泪,每一滴里都饱含着内心的脆弱,不要轻贱待之。
“你哭什么?”
“臣妾……臣妾没有杀花芽。她刺伤臣妾后,因着皇上和您大婚未满一月,臣妾怕见血连责罚她都没有,只是斥责了一番,便……便让她下去思过了。”
李安好点了点头,表示清楚她说的话了,伸手拿了小太监捧着的延禧宫记档:“你入主延禧宫快十一年了,伺候你的宫女,不见了九个,加上花芽凑了个整,这事你怎么说?”
对着她哭是没用的,该交代的最好还是一五一十的交代,如此她也会酌情给她选个痛快的死法。
苏昭容心里慌了,目光下落定在皇后拿着的延禧宫记档上。
见她不言语,李安好倒也直接:“宝樱,去太医院请个擅长医治跌打损伤的太医过来,给苏昭容瞧瞧伤口。”
“是,”宝樱抬眼瞅向苏昭容,撇了撇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还当她们家主子好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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