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摇大摆地走近,驻足在府门外两丈之地,镇国公叉腰仰首去看那块‘敕造齐国将军府’牌匾。杨嵊,身为西北军主帅,在北地入秋多事之时敢无诏回京,这块敕造的牌匾是离拆不远了。
守门的侍卫识得镇国公,上前拱手:“国公爷。”
“老夫来寻杨嵊,”见侍卫面色大变,镇国公嗤鼻冷笑改口道:“瞧老夫这记性,杨嵊现是西北军的主帅,他该在鹰门山守着,”笑眯着利目,声音寒了两分,“杨朗呢?”
“二老爷……”
“别说他不在府里,”镇国公可不吃这一套,复又抬头望齐国将军府牌匾:“他若不在,”面上没了笑压低了声音,颇具威吓,“老夫就进宫面见皇上。”
侍卫不明今日镇国公是怎么了,也不敢应付着来:“二老爷在府里,请国公爷先进门房用杯茶水,小的这就去回禀。”
镇国公没为难他:“一盏茶的工夫,老夫没那么多耐心。”
“是是是,小的速速就回。”
与杨嵊正在沉岳堂议事的杨朗在听说镇国公来了,心顿时一紧,移步出屋:“他怎么会来?”
俯首单膝跪在地的侍卫回道:“小的也不知,镇国公一张口就说要找……找大将军。”
杨朗大惊,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只面上不显:“他还有说什么吗?”
“你问他不如问老夫,”本该待在门房喝茶的镇国公出现在沉岳堂的门口:“老夫亲自告诉你。”
屋内皮子黝黑的魁梧大汉闻声,端了自己的那杯茶拿了铺在书案上的手稿和地域图,脚尖一点,屁股下的太师椅蓦然向后镶进书架,书架背靠的那面墙一转。
待杨朗领着镇国公进屋,房内除了一侍墨女婢再无旁人。
“不知国公爷突然来访,所为何事?”
镇国公不遮不掩旁若无人地扫视屋里:“你是在责怪老夫这趟来得贸然吗?”
见人这般,杨朗心中已有猜测,故作镇定,淡而一笑:“下官不敢,国公爷想来,随时都可,齐国将军府荣幸之至。”
“心口如一才好。”
这屋里摆设简洁,没什不对之处。镇国公缓步走向书案,目光定在平铺在案上的那沓不落一字的纸上,纸旁的茶盅里茶水已下了一半。伸手去提茶壶,果然壶中茶水也快到底了。
到了此刻,杨朗若再不明镇国公来府之意,就真的是愚了:“国公爷这是作何?”
镇国公放下茶壶,一点不客气地来到书案后,坐到那把太师椅上,椅子是冷的。现才八月初,杨朗坐这椅子应该有不短时间了,他才离开这么一会,椅子就凉了。目光落到摆放在书案对面的那把座椅上,起身绕过书案。
杨朗两步上前,在镇国公欲要落座时一把将椅子抽离:“镇国公若是喜欢这些椅子,我可以送你一套。”
这老贼竟然知道他大哥回京了,回忆早朝时的境况,那时老贼并无异样应还不晓。
“那就谢谢了,”镇国公笑着瞥了一眼站立在右向靠墙位置的女婢:“武英殿大学士原来好的是这一口。”皇帝让他来这一趟,无非因现还不是诛杀杨嵊之时,他懂,回到书案后太师椅那坐下。
抬手示意婢女退下,杨朗上前:“昨日贵公子成亲,我还未恭喜国公爷。”
他大哥回京也是因这事,镇国公府和奉安国公府已是苟延残喘,没想却于此时结成儿女亲家,大哥怕其中有变。
镇国公轻嗤一笑:“老夫以为你们齐国将军府不太愿意看到两国公府结亲。”手摸着椅把,没觉出哪有异。这屋里有暗室,蹊跷就在这把凉了的太师椅上。
“国公爷说笑了,这怎么会呢?”杨朗在心中暗骂:“齐国将军府与两国公府的老祖宗都是跟着圣祖打天下的知己好友,有过命的情谊。两国公府好,我齐国将军府也会跟着好。”
“是吗?”镇国公不以为然地垂目磨着秃秃的指甲:“老夫怎么瞧着两国公府都岌岌可危了,你们齐国将军府却独占鳌头,”神色一收,抬眼看向面上笑意淡了的杨朗,沉着声一字一顿说道,“别让老夫查到南漠之事跟杨家有关,否则……”
屋内冷寂,杨朗敛目凝视着镇国公。
嘭一声,一掌拍在书案上,紫檀木书案瞬间四分五裂向外迸射,镇国公站起踏过面前的空地,进到杨朗一尺之地,狼目中透着狠戾:“谁也别想活,”冷哼一声,扭头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靠墙的书架,甩袖背手离开。
杨朗静立久久,直至侍卫来报镇国公已离开将军府,他才扯起唇角笑之。
墙面转动,身高六尺长相粗狂的魁梧中年男子走出暗室,紧皱一双吊梢眉看着地上的狼藉:“镇国公对齐国将军府生疑了。”多年未见,唐嵕的内劲是丝毫不逊于他。
“我昨天就说了,近来唐嵕和陈弦在朝上站队分明,”杨朗垂在身侧的双手被握得咯咯响:“全力拥护皇帝施政,比皇帝养的狗还殷勤。”
腮边紧实的肉鼓动着,杨嵊眼底起了波澜:“今天唐嵕已经来了一趟了,我回京之事怕是裹不实了。”
“大哥几时离开?”
“今晚。”
“那镇国公府?”
“唐嵕能知晓我归京,你以为镇国公府暗部力量几何?”
杨朗无言,心中气恨不已,脖子都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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