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宁诚伯府宁余堂,李安馨听大伯说皇上要取消大选,两手一松,杯盏掉落在地。
坐在主位的老夫人冷眼看着呆傻了的六丫头,心中生不起一丝疼惜。
“怎么可以取消?”李安馨不相信这是真的,冲过去抓住宁诚伯的衣袖:“大伯,你是骗我的是不是?”双目大瞪,急于求证,“你是想让我死心是不是?”
宁诚伯看在二弟的面上,耐着性子皱眉斥道:“安馨,你失礼了。”
这时的李安馨哪还记得闺秀姿态,固守着心里的那份痴妄哭求道:“我不会与三姐姐争的,”腿软跪地死死拽着宁诚伯的衣袖,“我会以她马首是瞻,好好辅佐她,帮着固宠,爱护她的孩子……”
“闭嘴,”老夫人实是忍不得了,下榻上前一把拉过她,挥手就是一巴掌:“你是闺阁女子,岂可吐这般污言?”
爱护中宫嫡出,她是想死吗?
周氏赶来时,李安馨已被两个婆子强行摁在地上,心中惊惧,她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大选取消,快步上前咚一声跪地:“母亲,求您……”
“无需多言,”老夫人被气得心口抽疼:“立即送她去慈云庵,再留着宁诚伯府迟早要被她拖上绝路。”
未到午时,取消大选的圣旨降临。因着早朝皇上已宣告,所以并没引起什么震动。至于寻常百姓,那是够不着边的事,也没多议论。
“娘娘,”冯大海领着手捧圣旨的范德江进入大殿:“皇上封昭修容为昭贵妃的圣旨已拟好。”
范德江将圣旨奉上前:“请皇后娘娘过目后,盖上凤印。”
取了圣旨,李安好细细阅览,确定没什逾越,便拿了九娘捧着的凤印,在圣旨上玉玺大印之下盖印。
封贵妃不同于寻常,朱氏女因为痴病不能亲来坤宁宫受封,但旁的妃嫔得前来观礼。
淑妃是万没想到朱氏会被封为贵妃,心里也无不快。朱氏都痴傻了,晋她为贵妃,皇上也就图个名好听。
跪在沈修仪之后的淳修媛低垂着首,敏美人被抓已经两天了,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右眼皮总跳个不停。勉力保持着面上的笑,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收拢,也许今生她都回不了草原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修容克娴内则、勤勉敬上、风姿雅悦,不料遭逢巨变近日成痴,朕深愧之,特封为贵妃,保留其封号,以慰之。钦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妃嫔叩首。
因这是封妃旨意,故李安好需坐于主位受之,只获封妃子不能前来,所以免了中间新封贵妃向皇后行三拜之礼。
李安好示意众妃嫔起身:“昭贵妃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
“是”
“平日里就别去叨扰了,她现神智不明,万一伤着你们哪,本宫也不能罪责她。”
“皇后娘娘训言,妾等铭记于心。”
“无事就散了吧。”
“妾等告退。”
因着德妃、郝昭媛等人相继出事,淳修媛与淑妃之间就隔了个沈修仪。出了坤宁宫,她脚下快了两步,不着痕迹地越过沈修仪走到了淑妃之后,幽叹一声:“今年的大选取消了,这宫里是越来越清静。”
淑妃敛目,唇角上扬笑容明艳:“本宫怎么听着妹妹这话好似不太乐意?”回首看向身后人。
“没什不乐意的,只是有感而发,”淳修媛眉目含笑,在淑妃的打量之下不躲不闪,她心里念着广袤的草原,平静如水。
好本事!淑妃蓦然冷了脸,调头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轿辇。淳修媛乃是皇帝登基后第一次选秀太后留下的,是缅川府知府的女儿。
坐上轿辇,长出一口气。她还是拿不定主意,武静侯府的底蕴虽厚实,但这些年在皇上的重压之下,宫里的暗线早就不剩什么了。
她再动,势必还要折人进去,保不全自己都得搭上。可不送消息出去,她又怕侯府里那几位不省心的主糊里糊涂地着了人家道。
这会淑妃倒是希望韩逾当了世子后,把之前受的罪全数还回,彻底打垮她娘和韩致几个,叫他们头尾不敢往外露。
目送淑妃的轿辇离开,淳修媛并没有直接回咏和宫,绕路去了栖霞宫。在朱氏痴傻前几天,她在她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沙曼陀香。
起始这沙曼陀香是苗地最有名的巫医沙施用曼陀罗调配出的,有镇痛之效。后南蛮进犯中原,沙施将药方献予丰天女皇,用于军中。因为滥用,很快军中就有不少兵丁上瘾。
两军交战正是激烈时,丰天女皇以为沙施是南蛮奸细,将其及族人全部绞杀。
驻足在栖霞宫南向町湖边,她之所以知道得如此清楚,是因她母亲这一脉乃是漏网之鱼。丰天女皇没有给沙施解释的机会,就定了沙氏一族的罪。
沙氏一族近百巫医全被绞死悬于钏阴山之上,逃出的沙氏族人干脆奔了南蛮,从此隐姓埋名潜伏各地以覆灭中原为己任。红唇上弯,她亦是其中之一。
只可惜皇帝不贪美色,又有龙卫伴在左右,不然她早就让他尝尝沙曼陀香的绝妙滋味了。
还真是守卫森严,察觉守门的人朝这看来,她立时收敛眼角余光,脚跟一转上了桥,去了对岸着宫人折几根桃枝便往咏和宫所在的方向。
她才离开,一细长眼宫女就自町湖边的一棵垂杨柳后走出。离坤宁宫不远就有一处矮桃林,跑这来折桃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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