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垂目,霍的站起,眼神久久不离盒中物。
范德江深觉自己功夫修炼得还不够,对着康氏玲女留下的手书,他表露出的感情没皇上来得深刻。
“臣忠君为国之心日月可鉴,”镇国公唐嵕叩首:“背上骂名,愧对镇国公府那些战死沙场的先烈,臣想以死明志,可又怕外人以为臣是畏罪自戕。皇上,臣冤枉。”
那盒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朝臣们见皇上都红了眼眶,顿觉不妙,多已偏向于镇国公。
“皇上,臣兄长绝不可能做出……”
“报……”
一声急报闯入太和殿,燕茂霖心一沉忽地转身看向殿门,敢打断早朝必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皇上,杨嵊反了,”一满身脏污已看不清面容的兵士瘫在了太和殿外,嘶声大吼:“皇上,杨嵊反了……”
“什么?”
朝野巨震,皇帝似不相信所闻,慢慢抬起头看向殿外:“你说什么?”
这龙卫小子还很年青,是拼了命地在往回赶吗,比他预计的早了两天。不过结果都一样,现也不用下旨换帅了。
“皇上,西北军主帅,齐国大将军杨嵊反了。”
跪着杨朗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手下一个用力玉笏断裂,脚一蹬趁着众人皆处于震惊中闪身掠向大殿之上,右手成爪欲擒皇帝。
天乙双目一凛,脚跟一转挡在了皇上面前,鹰爪进到两尺内,拂尘一拍,顿时叫他血溅,露森森手骨。
电光火石间,杨朗被扫下了石阶,滚至大殿中央,禁军统领褚锺一步上前一把擒住他要害处,使其不得再动弹。
一身血污的杨朗也不反抗了,龇牙笑着,他想放声骂殿上之人,可骂什么呢?皇帝自登基以来,勤政为民,多次减免田赋,骂无可骂。
奉安国公陈弦出列跪地:“臣请战。”
他怎么抢了他的事,镇国公不甘落于后:“臣请战。”
没人想与此二人争,现大臣们的目光都聚焦在挡于皇上跟前的方脸太监身上,他是传说中的龙卫。
出身齐国将军府的杨朗自小练功,绝不弱,可刚刚这方脸太监仅两下子就轻而易举地收拾了他。
贤亲王和荣亲王面色均不甚好,庆幸是一回事,但亲眼目睹了差距还是难免为自己曾经绞尽心机的谋算感到可笑。
虽清楚此刻杨嵊还未反,但听到急报,皇帝的心仍抽痛得厉害,手摁心头,未言一词离了太和殿。若无准备,他遇杨嵊通敌之事,又该伤痛到何等境地?
勇毅侯身子一松跪坐在地,爬都爬不起来。请战的两国公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陈弦笑之轻语道:“别与我争了,”太后的事皇上还压着。但又能压到几时?
虽说奉安国公府早与太后割裂,但太后出自陈氏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为了陈氏一族,领兵北上平反,他非去不可。
镇国公看着陈弦紧锁眉头,他这是不准备回来了?不过想想也不难理解,以军功抵过史上常有,可太后……恐怕只得战死才能平朝野之怒,保全奉安国公府。
“皇上说……”
陈弦知道他要讲什么,抬手打住,没用的。这一年他在南千门大营,想了很多,太后犯下的可能远不止偷龙转凤之罪。先帝龙体康健,为何毫无征兆地突然驾崩?
弑君啊!
朝臣们才出宫门,圣旨就下达,令奉安国公陈弦即刻持兵符往南千门大营点兵三十万北上平反,镇国公幼子唐逸清为副将。
唐逸清,唐五?到了这时大家才惊觉有什么不太对。唐五已经很久没在外露面了,他哪去了?
下早朝仅半个时辰,禁军统领褚锺受皇命领禁卫军圈围齐国将军府。副统领曹魏全城布防。
奉安国公府,林氏亲自服侍夫君沐浴,为他束发,穿上盔甲。
“我们成亲时,向天地许诺过要携手共白头。”
陈弦不眨眼地贪看着妻子:“这一世是我欠你,若有来世我……”
抬手捂住他的口,林氏笑言:“我等你凯旋归来,”知道这是痴话,但她想抱着痴念送君远征。
取了雁钺弓,陈弦最后看了一眼妻子,毅然转身。
两滴清泪滚落,林氏紧抿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看着那人离了正院,终忍不得追了上去,却不敢大叫只默默念道:“弦郎。”
闻讯赶来的陈元若正好在府门口撞见她爹:“父亲,”她怨世人为何要有那么多的贪,泪眼红肿看着至亲之人身着冰冷且沉重的盔甲,上了马背,“爹……”
“不要哭,”陈弦望着挡在马前的女儿,眼中尽是慈爱、愧疚:“爹跟着你祖父在西北多年,能挂帅征战沙场是我的梦,”拉缰绳,策马领十六家仆飞驰而去。
陈元若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仰首望天,泪滚进发里。为什么要有战?被马蹄震起的尘土还在飞扬,空荡的路道上已不见骑马人。
“老天爷,求求您了让他们都能平安归来。”
“驾……”
街道上百姓自动让道,巡城的禁卫驻足俯首以示敬重。日光照耀下,盔甲凌凌,陈弦身背雁钺弓直奔南门。镇国公手持腾蛇刀等在南门口,唐逸幽捧着一壶酒静立其后,他是真不明白皇上是怎么想的?
奉安国公虽然是已逝老国公手把手教出来的,但其毕竟没有独立领兵作战过,比之他父相差不止一点。为稳妥不是应该镇国公府挂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