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后面传来开门声,伴随着少女黄鹂般清脆的声音,李稷转过身,就看见一位俏生生站在门边的美人。
着玫瑰红的凤尾宫装,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云鬓簪着飞风赤金宝石朱钗,披轻纱丝帛,露出一截纤长雪白的脖颈,小小的脸薄施粉黛,被勾得愈发上挑的眼尾,歪着头看来时,让人几乎陷进那双水亮的眼睛里。
李稷怔怔看着她,清晰地感觉自己的头皮在发麻。
像是有什么电麻麻的东西从他的头顶往下蹿,蹿过他的四肢百骸,大片大片鸡皮疙瘩蹿起来,有那么一刻,他手脚麻得甚至使不上力气。
她怎么可以这样……这样……
“大哥。”
她欢快地向他跑过来,李稷看着她挽在腕间翻飞的丝帛,恍惚竟觉得,那柔软的轻纱似乎也缠过自己的手臂、肩膀,像蛇一样缠住他的脖颈,一点一点地扼紧,要将他生生扼死在一场瑰丽又靡乱的幻梦中。
乔安跑到他旁边,那软软的丝帛若有若无擦过他手背,他呼吸一窒,猛地攥紧拳。
“大哥你看我好看吗?”
乔安没注意到李稷的异样,她美滋滋地伸开手臂在李稷面前转了圈,长长的凤尾裙摆划开一道优美的弧线,她鬓角簪着的流苏钗叮当轻响。
乔安老高兴了。
“这裙子真好看,花朵绣得都跟要盛开一样,还有我这个朱钗,大哥你快看。”
乔安迫不及待跟李稷显摆:“就是你之前送我那套红宝石头面,娘给我挑了几支戴上,和我这个裙子特别配,是不是超级好看?”
乔安话音未落,那边就传来罗老太嗔怪的声音:“刚才说麻烦的可是你,不乐意戴的也是你,现在倒是和你大哥显摆上了。”
“哎呀,我错了嘛,我之前是嫌麻烦,但是好看嘛,好看就不麻烦啦。”
乔安立刻嘴甜甜地凑过去,好话不要钱地说:“娘,还是您有眼光,棒棒哒,我老喜欢了。”
罗老太被她逗笑了,没好气地在额角戳了一下:“就你惯会说好话。”
乔安嘿嘿傻笑。
罗老太这才注意到李稷神色不对,关切问:“稷儿,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累着了?”
“……没事。”
李稷微微侧过身,捂了捂脸,怕给罗老太看出异样。
他阖着眼,等眼中那些晦涩的暗色都消下去了,才放下手,嗓音仍有些沙哑:“娘,不过是个宴席,有我在,没人敢看轻安妹的,不必给她打扮得那么隆重,还让她厌烦麻烦。”
乔安立刻叛变:“不麻烦,我不厌烦,我老高兴了!”
这次打扮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有少女心,臭美还要什么自行车,好看她怎么都行。
李稷一滞。
罗老太失笑:“她自己都高兴,总像个假小子似的怎么行……”
李稷哑口无言,无奈:“那就走吧。”
李稷想着,也罢,女孩子家,是该打扮得漂亮些,他多安排人在周围护着她点,免得那些闲杂人等靠近也就罢了。
李稷转过身,刚叫人牵来车马,就听罗老太宠溺地继续说:“再说了,平日不打扮也就算了,今日宴席上会有不少青年才俊,总是要打扮得好些,给她好好挑拣挑拣。”
李稷的步子顿住。
“挑拣……什么?”
罗老太没听说李稷言语中异样的情绪,理所当然地笑着:“当然给你妹妹挑拣个好夫婿。”
罗老太想到什么,还特别嘱咐他:“你也是,你来京城日子长,也知道各家都是什么性情,你到时候把那些看着不错的青年人,都叫到身边让我相看相看。”
李稷背对着罗老太,所以罗老太自顾自地说着,也就没有看见,他一瞬间阴沉骇人的脸色。
陆翼猝不及防看见大人变脸,骇得几乎要跪下,心下惶惶,不知哪里惹怒了大人,竟让大人如此失态。
但是很快就响起乔安不高兴地声音:“干啥啊娘,去参加寿宴,又不是相亲宴,我是去溜达玩的,你怎么急着把我推销出去,你要这样,那我不去了。”
“你这孩子,娘还不是为你……罢了罢了。”
罗老太无奈:“行,行,那咱们就只看看,只交交朋友,娘不逼你,等你找自己喜欢的。”
陆翼清晰地看见,在小姐说话了之后,大人的神色才渐渐好转起来。
李稷闭了闭眼,缓和下心中的压抑怒气,才转过身来,微微笑着,神色如常:“娘,安妹说的是,这些事,总是安妹自己愿意才行。”
罗老太叹气:“倒成了我的不是了,你尽惯着她,她自己就从来没个定性,再被你一纵容,就更不上心了,得什么时候挑到可心的啊。”
乔安笑嘻嘻抱住老太太的脖子:“娘,我这不就更能多陪你几年了嘛。”
反正她不着急嫁人,慢慢找嘛,没有合适的,她一个人也老自在了。
罗老太无奈地摇着头,马车牵过来,罗老太拉着乔安一起上了马车。
李稷含笑看她们上了马车,等帘子放下来,马车往前路过他,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来。
陆翼屏住呼吸,胆战心惊等待在旁边。
侍从牵来骏马,李稷面无表情地翻身上马,一圈圈握住缰绳,绳子勒在掌心,他眼睛盯着马车,突然说:“你立刻快马去别苑,命令这次宴席,男客女客分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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