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得欠揍!
乔安慢悠悠地走过去,两个人的眼神同时转向她。
殷云晏一瞬间脸色极为难看,他眼中闪烁过强烈地屈辱,猛地扭过头,留给她一个倨傲的侧脸。
方愈看见她,却如蒙大赦:“你可算来了,李稷让我留着他的命,可是他不吃药也不吃饭,说啥都不听,要搞死自己,你有啥办法不?”
乔安闻言,挑眉看向殷云晏:“要自杀啊,挺有志气啊。”
殷云晏慢慢转过头,用杀人般的眼神死死瞪着她。
乔安忍不住想笑,对方愈摆摆手:“你走吧,我和他聊聊。”
方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看了一眼一看见乔安情绪就格外浓烈的殷云晏,走的时候特意在她耳边小声说一句:“你注意着点时间,别太久……李稷知道该不高兴了,别把我供出来,我可不想被他拉去校场操练。”
乔安对方愈无时无刻不强烈的求生欲简直无语了:“……知道了。”
方愈心满意足地走了,乔安看着殷云晏,一手转着药瓶,放到他面前,另一手把放在旁边的食盒朝他推了推。
殷云晏冷笑:“滚。”
“真要自杀啊。”
乔安也不生气,想了想说:“其实你死了也挺好,听说那时他重伤的那一箭就是你亲手射的,他险些就凉了,我还一直记着这事儿呢,你死了也算给他出气了。”
殷云晏的脸色瞬间阴沉。
他死死咬着牙关,从牙缝间溢出一声阴森的冷笑:“你到底护着他,是他亲手推翻了我们殷家的天下,你反而护着他,帮他稳固江山,为了他,大婚脱身,罔顾人伦——”
殷云晏越说越怒,被看见狼狈的不堪怒火与某种他自己不愿承认的妒火糅杂在一起,让他尖锐狠戾地怒吼:“乔安!你简直可笑!”
乔安不痛不痒地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说话就说话,搞那么激动干什么。”
乔安笑眯眯说:“而且和谁在一起是我的私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比起骂我,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比较好……”
乔安指了指药瓶:“在你身上的伤口流干血之前,我建议你上点药,你放心,他抓了你的时候没杀你,现在也不会杀你。”
殷云晏凶狠地嗤笑。
不杀人,还可以有千百种方法折磨一个人。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永远不会为他所用。”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看着她漫不经心的姿态,反而突然冷静了下来,昂着尖尖的下巴,语气阴森铁血:“成王败寇,我认了,不过是一死,他最好尽快杀了我,否则但凡我有机会,必将千百倍奉还。”
乔安“噗嗤”一声笑了。
她看着妖异又倨傲的青年,恍惚想到那些零碎的梦里面,无数次他横眉冷竖的样子,突然有些感慨:“你还是这个狗样子,真是永远不会变。”
她的语气莫名的熟稔温和,让殷云晏怔了一下,他身上滔天的戾气不由地和缓些许,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乔安捋了捋头发,说不上什么意味地摇了摇头,轻轻地笑:“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世,也不知道下一世会不会还遇见你,想一想,这几世能遇见的缘分也不容易,这一辈子,我还是希望你能有好一点的下场。”
殷云晏不明所以,紧紧拧起眉,乔安站起来,对上他浅碧色的眸子:“你要是觉得自杀更好,那我不会拦你。”
殷云晏眉头一松,嘲讽地冷笑。
果然是为一腔虚名装模作样,到底还是希望他死得干净。
“我说真心的,如果你觉得自杀更痛快,那我愿意成全你。”
乔安知道他误会了,也不恼,莞尔一笑:“当然了,我还是更希望你能弯一弯腰,就算苟一苟又怎样,小命还在,能吃喝玩乐,日后的日子长着呢,为了虚无缥缈的权位而死,不过史书上轻描淡写的一笔,放弃的却是一辈子酸甜苦辣百味的人生,多可惜啊。”
她的态度出乎意料的真诚,殷云晏愈发觉得古怪:“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和你来聊聊天。”
乔安看着他警惕狐疑的眼神,更是好笑:“行了,我要说的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时候差不多了,我走了。”
殷云晏看着她莫名其妙地来,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又莫名其妙地走,眉头拧得死紧。
他看着她纤细高挑的背影离开,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无数光影在脑中划过,让他鬼使神差地想留住她。
他像是不受控制地抬起手,薄唇微微张了张,就见她突然顿住。
“啊,想一想,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了,还是应该和你正经道个别。”
她微微转头,一双清泉般明亮的眸子凝视着他,带着老友重逢般的温柔笑意:“我是乔安,如果有缘,让我们能再见,我要请你吃一顿大餐啊。”
殷云晏愣住了。
…………
乔安走出营帐,沿着小道,慢慢地走。
绚烂的晚霞照耀着大地,修长挺拔的年轻帝王沉稳地踩着落日的余晖而来。
他走过来,立在她身侧,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干燥而宽厚,微微的薄茧擦过她手背,有着温暖又包容的力量感,让人心安。
谁能想到呢,那个初见时谪仙般清贵矜傲、又恶鬼般狠辣铁血的青年,能如今这样温柔又宽厚地握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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