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烟味浓重,走近,才发现散落在地的烟头无数,几个空烟盒凌乱摆着,蒋知珩捂住鼻子,眉头皱得更紧,没来得及开口,他瞥见光秃秃的桌子边角,叠摆着两份白底黑字的薄薄文件。
“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惹得蒋知珩眼睛蓦的睁大。
伸手拿起,简简单单的两页纸,这真是他见过豪门里最薄的离婚协议书了!
苏禾只要求离婚,其他的居然什么都没要。
直接翻到签字页,出乎蒋知珩意料之外的,在原本该是空白的地方,却龙飞凤舞的签上了盛非凡的名字。
两份皆是如此!
两个签名的力度都重得惊人,几乎深得快戳穿纸张。
手里拿着那两份文件的蒋知珩忘了之前想要说的那句“你是想抽烟抽死吗”,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签了?”
躺靠在椅子上的男人仍是不动,在蒋知珩惊讶声隔了好久之后,才有淡淡的声音从他薄唇间溢出。
“你说得对,她是一个人,不是一个机器。”
她不是一个机器,所以他不能给她恢复出厂设置般的重置,他也不可能像蒋知珩说的,再一次人工清洗她的全部记忆,然后将她藏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藏着她压着她渡过这短短的人生几十年。
她不会快乐。
要是放在一年前,或者是更早的时候,或许他会这么去做,但是现在,他不会。
蒋知珩怔住,看着这满屋的凌乱,他深吸口气,“所以,你确定?不去找她不去打探她的消息,甚至……”
蒋知珩顿住,因为他觉得,盛非凡连他说的那头两条都没法做到。
被质疑的男人忽的睁开一直阖着的眼,原本好看妖孽的一双眼猩红一片,一天一夜未曾合过眼的男人,此刻眼里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颓靡近狂执的沉,沉不见底。
“你信吗。”他没看蒋知珩,视线就落在睁开眼时就看到的白炽灯上,语调是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嘶哑,“你说的那些办法,我全都想过,我甚至……想要动手去做。”
蒋知珩身形猛地一顿。
他说的?哪些?找脑科医生给苏禾做记忆消除手续?将她藏到一个完全没人认识的地方?还是将她用手链永远圈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盛非凡除了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其余所有的情绪都被隐匿,只要他想,他就是情绪的极致管理者,永远没人知道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够左右他的情绪。
蒋知珩脑子里只能想到两个名字。
一个是盛姚,一个就是,苏禾。
盛非凡仍在自述般的呢喃,“我给她吃抑制记忆恢复的药,在她身上装跟踪器,在公寓的每一个角落,给她安排的每一辆车,她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装上能看到她的监控,她失忆的这段时间,我拼了命的对她好,告诉她我有多爱她,她有多爱我,其实全都是出自于自私。”
“我对她越愧疚,就越怕她离开我,只要一想到她会离开,我就忍不住想要疯掉。”
“她不相信我是对的,因为从一开始我的确就是在骗她,我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以欺骗开头,现在再去对她说爱这个词……”
“非凡。”蒋知珩忍不住打断他,“你对她还不够坦白。”
“……”他轻笑,“告诉她我有多可怜吗?”
蒋知珩语塞,最后也只能愤愤一句,“我早就说过你亲手造的这颗炸弹会爆,你做的到吗?将人放开。”
“我做不到……”他喃喃自语,下一秒,眼里的眸光却一下紧缩起来,“所以我需要外力介入,如果我挨过去,我会重新追她,堂堂正正坦坦诚诚的追她。”
高程亲自去找的苏禾,苏禾的新号码他不知道,应该是说盛非凡没让他去查。
对于盛非凡而言,要找到一个人的手机号,真的太过于容易,但这一次,他没有这样去做。
要找苏禾,他只能通过郭青青。
郭青青犹豫,没敢替苏禾应下来,听到是高程来跟她谈,苏禾点了头。
省去其他乱七八糟的环节,直接选在郭青青家里,高程来的时候,郭青青他们全都自动回避,偌大客厅只剩下苏禾高程以及跟他一道来的律师。
“要谈什么?”
高程没说话,低头从包里将她寄过去的那两份离婚协议书拿出来,推到她面前。
“太太,盛总说,除了这份协议之外,您还得同意签另一份他拟定的协议。”
话音刚落,身侧的律师就新拿出两份附带的协议。
苏禾没动,高程推了推眼镜,“太太不先看看?”
苏禾垂眸,从律师手里将对方拟的协议接过,也不多,也是薄薄的两页纸,但上面的内容却教苏禾顿了顿。
附带的补充协议,几乎全是关于财产的分配,应该说,几乎全是关于盛非凡名下财产的分配。
苏禾白唇微微颤,合起推回去,“这个我不签,你回去跟他说,他的钱,我一份也不会要,如果他不同意离婚,那就法院上见……”
“离婚协议,盛总已经签了。”
“……”
出乎苏禾意料的答案,明显让她面上有了除淡漠之外多余的表情,足以称得上是惊愕。
拿起桌上的离婚协议,她翻到最终的签字页,原本空白的地方,赫然已经签上盛非凡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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