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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瑶兀自出神,姜从宁又感慨道:“谢家人都是有本事的……”
    当年谢家出事,一夕之间跌入泥中,任人践踏。
    温柔端庄的世家闺秀成了掖庭之中最低贱的奴仆,芝兰玉树般的公子成了发配边关的小卒,那时人人都以为谢家彻底垮了。可不过几年间,谢朝云成了尚宫局的掌事,谢迟则回到长安,在乱局之中成了权倾朝野的重臣。
    哪怕是同谢家不对付的人,也没法否认他兄妹二人的心机和手段。
    姜从宁畏惧谢迟,但与谢朝云打了几次交道之后,却是真心实意地钦佩她待人接物的能耐。
    这倒是解释了傅瑶的一点疑惑,但另一点却仍旧是说不通。
    她直觉着此事非同寻常,犹豫再三后,最终还是决定将与皇上有关的给瞒了下来,并不曾同姜从宁提起。
    不情不愿地用完午膳后,傅瑶忍着困意同姜从宁下了局棋,等到侍女将熬好的药送来后,她捏着鼻子喝了下来,而后便回卧房歇息去了。
    她昨夜未能歇好,今晨是勉强爬起来了,一番折腾后心绪大起大落,着实是疲倦极了,躺下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午后的日光透过窗子,洒在床帐上,暖洋洋的。傅瑶翻了个身子,眉头舒展开来,唇角微翘,像是做了个美梦。
    是她这些年来最常做的梦。
    傅瑶恍惚回到了弘安二十三年。那时她年纪尚小,随着备嫁的长姐到首饰楼去挑钗环。长姐在那里精挑细选,她却是百无聊赖,听着外边热闹得很,便推开窗子往外看了眼。
    长安街上车水马龙,傅瑶一眼就见着了那个打马而过的锦衣少年郎,傻傻地愣在了那里。
    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就像是画中出来的一样,眉眼带笑,衣袂飞扬,周遭的人都成了黯然失色的陪衬。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一旁有人感慨道,“这位啊,就是咱们大周最年轻的今科状元郎,真真是风华无双……”
    这情形在傅瑶梦中出现过许多次,她从来都是那个静静旁观的人,看着谢迟逐渐远去。
    可这次却不大一样。
    那锦衣少年从妆楼下经过时,竟像是觉察到她的目光似的,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了眼。
    对上他目光后,傅瑶只觉着心跳都快了许多,竟蓦地惊醒。
    美梦成了惊梦,傅瑶抬手摸了下额头,不知是不是服了药的缘故,竟出了一层细汗。
    她又翻了个身,长出了一口气,顺着那梦想起多年前的事情来。
    她那时并不通男女之情,只觉着惊艳,回府之后便开始同夫子正经学画,想着有朝一日要将这一幕给画下来,免得自己忘了。
    可她的画技还没练过,谢家便出了事,谢迟被罚去西境。
    而这些年,就算不用落笔来记录,她脑海中仍旧牢牢地记着那时的情形,六七年过去了也依旧清清楚楚。
    只不过这次……算什么?
    傅瑶茫然地看着床帐上的绣纹,虽竭力想要撇开,可却总是会想起梦中那一眼。
    惊心动魄。
    又像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预兆。
    *
    水榭。
    宫人们进进出出,将盘碟碗筷收拾出来,那些菜色大半都没动,先前怎么端进去的,如今就又怎么端出来。
    谢朝云将此看在眼中,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逆着众人往里边去。
    “姑娘您可算是来了!”德全见着她后如蒙大赦,连忙快步迎了上来,苦笑道,“若是再不来,奴才可就真没法子了。”
    谢朝云微微颔首:“都出去吧。”
    德全满口应了下来,一招手,将水榭中服侍的宫人们都给叫了出去,而后亲自关上了门。
    偌大一个水榭就就只剩了两人,谢朝云分开珠帘,见着了在里间窗边坐着的萧铎。
    萧铎垂眼看着小几上的一局残棋,对她的到来恍若未闻,另一侧则堆着足有半人高的奏折,看起来是尚未批改的样子。
    谢朝云看了会儿,径直上前,在他对面坐了。
    她一看便知这黑子是谢迟的手笔,只是不知为何并没能下完,就这么停在了这里。
    四下一片寂静,良久之后,谢朝云平静地开口道:“陛下就真准备这么晾着我?”
    萧铎头也不抬,低声道:“你要说的话八成是我不想听的,所以还是别说了。”
    他的神情是冷的,可话音里却透着无奈和些许疲倦。
    谢朝云的神情柔和了些,但却并没有听从萧铎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开口道:“如今你到了年纪,朝臣也会催着立后选妃,这事是避不开的。太后特地寻了我来,说是让我为你参详一二。”
    萧铎沉默不语。
    “太后自然是属意秦双仪,她才貌双全,性子虽恃强了些,但若非如此也难压住后宫其他妃嫔。”
    如今朝局上下,明眼人都知道谢迟与太后不对付,任是谁都不会想到,谢朝云竟然会在这里为秦双仪说话。
    “云姐可真是不藏私。”萧铎莫名笑了声,“我以为,你会属意徐芊为后。”
    谢朝云面色不改,像是没听出他话中的深意似的:“徐芊是将门出身,性情直爽,相处起来应当会轻松些。你若是喜欢她,我便托兄长同太后争一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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