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悬着几幅字画,傅瑶向来喜丹青,进门之后的注意力便都放在了这画上。
其中有两幅是前人的真迹,傅瑶曾见过临摹之作,没想到真迹居然在谢迟这里。她认真地盯着那两幅画看了许久,这才看向另一侧悬挂的一幅寒江独钓图。
与前人佳作相比,这画的画工算不上精湛,但却别有一番意趣,尤其是配上那笔锋凌厉的题字,孤寂感扑面而来。
傅瑶不好未经允许擅动谢迟的书,便只在这书房中看了转了几圈,将能看的都看了。一直到晌午,她都开始有些饿了,正房那边却还是有人未曾离开。
她趴在雕花窗边,轻轻地推开一条缝,往外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就真这么忙吗?”
“近来朝中多事,也是迫不得已。”月杉解释道,“其实就算往常,大人也总是忙的厉害。当初皇上登基那年,他常常是忙得没空睡也没空吃,相较之下,近年还是算好的了。”
傅瑶听得蹙起了眉,她想了想,吩咐月杉道:“请太医去催一催……我看,方才那位景太医就挺合适的。至于还没走的那几位大人,备下饭菜让他们到外间去用饭吧,好歹也让他歇歇。”
月杉犹豫了一瞬,原本想说大人议事是不喜打扰,可思及谢朝云先前的吩咐,还是按着傅瑶的意思照办了。
旁的太医见着谢迟时,都是小心翼翼的,这位景文轩虽也怕他,但更怕他身体再累垮了前功尽弃,硬着头皮去劝了。月杉则趁机请留下来的那几位大人到外间去用饭,稍作歇息。
她办这事时心中暗自捏了把汗,余光留意着谢迟的神情。
谢迟垂眼看着送来的那碗药粥,虽皱着眉,但却并没发怒,只是问道:“谁让你来的?”
月杉如实道:“是夫人的意思。”
往常在这府里,只有谢朝云敢插手管他的事,但终归是兄妹,不可能衣食住行事事都盯着。没想到如今这一成亲,管他的人竟又多了个。
谢迟闭了闭眼,想起昨夜灯下的美人,以及今晨被他吓得惊魂未定的模样,强压下心中那股烦躁,吩咐道:“让她不要再自作主张,去吧。”
这反应比月杉预想的已经好了许多,她暗自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将谢迟的原话转告了傅瑶。
傅瑶握着筷子的手攥紧了些,沉默了会儿,小声道:“他怎么这么不讲理?”
明明这也是为他的身体考虑,他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可却偏偏不领情。
月杉无奈笑道:“大人不喜旁人多管。如今这反应,也算是好的了。”
傅瑶垂下眼睫,挑着碗中的米粒。
这亲事不是谢迟自己讨来的,她兴许并不该贸然以夫人的身份自居,来管他的事情。
她垂头丧气的,不开心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一副小女儿家情态。月杉看在眼里,含笑安慰道:“夫人不必难过,慢慢来就是。”
傅瑶点点头,慢慢地吃完了这顿午饭。
月杉有旁的事情料理,出了门,银翘总算是得了机会,小声问道:“姑娘何必对他这般上心?他又不领这个情。”
傅瑶倚在榻上,偏过头去看着那幅寒江垂钓图。
难过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抿了抿唇,慢悠悠地说道:“他领不领情是他的事,我做不做是我的事。”说着,她又吩咐银朱道,“你同月杉一道,将我的东西收拾些到书房来,我先在这边住些时日。”
银朱诧然。谁都知道新婚夫妻分房意味着什么,哪怕谢迟如今的身体不可能圆房,但同床和分房睡也依旧是差得远了。
说得难听些,这就是扫了新妇的颜面,今后连管束下人都没底气。
她愣了愣,随后又宽慰傅瑶道:“也好,离他远些也好。”
分房睡虽扫了颜面,但至少离得远了也安全些,免得一不小心说错做错点什么,惹得他生气。
从一开始知道这婚事,银朱就没报过半点期待,想的都是最坏的情形,相比之下如今这也不算什么,只要傅瑶能好好的就够了。
谢迟醒来之后,这府中便热闹得很,整日里人来人往的。相较而言,傅瑶算是家中最清闲的了,除却去听雨轩陪谢朝云闲聊,剩下大半时间都在书房中。
她实在是无趣得很,便在晚间众人都散去后,轻手轻脚地去了正屋,想问一问谢迟自己能否看看他那些书。
才一进内室,傅瑶便闻到了浓重的安神香味道。屋中安静得很,谢迟倚在床头拿了张舆图看着,定定地出着神。
傅瑶方才沐浴过,长发微湿,眼中也水盈盈的,她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定了,轻轻地咳了声。
谢迟抬眼看了过来,见着是她后,厉色稍缓。
傅瑶穿了件月白色的中衣,披着外衫站在那里,长发披散开来,有几缕细碎的鬓发垂在额前,勾着她小巧的下巴。
因着刚沐浴过的缘故,她白皙的肌肤透着淡粉,看起来就像是初春的桃花似的,仿佛还能嗅到淡淡的幽香。
她就这么站在那里,纯良无害,整个人看起来软软的,让人想要捏一把看看手感。
谢迟轻轻地搓着指尖,眉尖微挑:“怎么了?”
“我想问问……”自打昨日午间谢迟让她不要自作主张后,傅瑶就再没说过什么,如今也有些拘谨,“书房里的那些书,我可以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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