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内敛克制的人,无论遇上什么事情,都未曾想过借酒浇愁,也就是应酬或是想要驱寒的时候才会沾酒。
傅瑶试着想了下,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到谢迟喝醉的模样,便又问道:“那你喝醉之后,会说胡说,做出格的事情吗?”
“不会,”谢迟察觉到她话音里隐隐的期待,眉眼一弯,“小厮说,我醉后便直接睡过去了。”
傅瑶不由得羡慕起来。
她但凡酒品好一点,也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压根不敢沾了。
谢迟吃得很快,放下筷子之后,慢慢地喝着杯中剩下的酒,同傅瑶道:“若是不出意外,明年这个时候,北境兴许就可以彻底安定下来,说不准我们也可以回京城去了。”
“这么快?”傅瑶惊讶道。
她原以为,兴许还要两三年才能行。
“北狄的汗王原本就上了年纪了,这几年又过得颇为不顺,节节败退,想来也是五内郁结。北狄的探子传来消息,说汗王已然病倒,膝下的几个王子已经不再像当年那般忌惮他,开始明争暗斗地夺权了。”
刚得知这消息的时候,众人诧异之后,几乎都不约而同地生出一种“风水轮流转”的心情。
当初先帝老年昏聩好色,宠信奸佞,以至于将大周祸害成了个难以挽救的烂摊子,两王相争与燕云兵祸接连而来,北狄趁势抢占十六洲,势不可挡。
那时候的大周就像是风雨之中的一条烂船,呕心沥血地修修补补,才勉强撑了下来。
熬过了最难的时候,一日日地好起来,到如今凋敝的人才也终于续上,不像当年那样捉襟见肘。
眼下轮到了北狄。
就算是当年叱咤十六洲的枭雄也有老的一日,内乱一起,就是给外敌可趁之机。
谢迟令人再三确认了这个消息,确准是真有其事,而不是北狄有意放出的假消息之后,也不由得感慨气数这种东西,真是玄之又玄。
“接下来会有大战,”谢迟说这话时语气凝重了不少,可看向傅瑶的目光却依旧温柔,“所以我赶在这之前回来见你一面,留不了多久,后日便会离开。”
傅瑶认真地听着,沉默片刻后轻声道:“这事上我帮不上你什么忙……”
“谁说的?只要想到你在这里等着,我就觉着自己是真无所不能了,一定要好好地回来见你。”谢迟打断了她,又从袖中取出个东西在傅瑶面前晃了晃,“更何况,不是还有这个吗?”
傅瑶定定地看着,愣了会儿方才认出来,那是好几年前自己在慈济寺为谢迟求的平安符。
这平安符已经很旧了,看起来像是一直带在身边,傅瑶有些眼热,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谢迟将那平安符妥帖地收起,同傅瑶道:“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像你说的那样,旗开得胜。”
第115章
若是往常这个时候,傅瑶八成已经歇下了,可她眼下却并没什么睡意,索性陪着谢迟坐在阶前看星星闲聊。
北境的天显得格外辽阔些,月色如水,繁星满天。
夜间终归还是冷了些,银翘送来了披风之后,便知情识趣地退开了。
“我在南边的那个小院子里也有这么个葡萄架,要更大一些,院中还种了各色花草,满墙皆是藤蔓和蔷薇,风吹过便会送来一阵清香……”傅瑶同谢迟描述着自己在江南的住处,“夏夜时,躺在院中的凉榻上乘凉,旁边再摆上一盘瓜果,再闲适不过了。”
谢迟专心致志地听着,又替她将披风紧了紧:“等此间事了,我就陪你南下,看看你说的这院子。说起来,我还未曾去过江南。”
“其实北境也不错,”傅瑶不知不觉中靠在了谢迟肩上,仰头看着满天的繁星,,“天高地阔,自由自在的。”
谢迟端起旁边的酒,忽而问道:“想不想学骑马?”
傅瑶先前往庄子上去的时候,倒也试着学过,但都是仆从在一旁看着,逛两圈也就算了。毕竟平素里出门都是乘车,学了也用不上。
如今听谢迟这么问,她倒是霎时来了兴致,脆生生地答道:“想!”
“等我忙过这段时日吧,”谢迟喝了口酒,同她商量道,“届时我领你去亲自挑一匹合心意的小马,再慢慢教你。”
傅瑶攥着他的衣袖,点点头:“那我可记着了,不准食言。”
谢迟无奈地笑了声:“放心,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他无意中碰到傅瑶的手,皱了皱眉,顺势握在了掌心,“还是有些凉了,回房歇息去吧。”
“可我并不困,”傅瑶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勾了勾唇,“你给我暖暖就好了。”
两人的手合在一处,对比鲜明。
谢迟的手修长,骨节分明,其上有握笔和刀剑磨出来的茧,而傅瑶的手小小的,白皙滑腻,柔弱无骨。
谢迟将她的手捧在掌心,轻轻地摩挲着,又问道:“要不要喝点酒驱寒?”
傅瑶摇了摇头,小声将自己的疑惑给问了出来:“说实话,上次你是不是有意灌醉我的?”
“是,也不是,”谢迟想起那日的事情来,话音里都带了些笑意,“……我只是没有阻拦而已。”
他知道傅瑶的酒量不大好,但在开始有苗头的时候却并没有阻拦,半推半就地替她倒酒。
傅瑶也知道这事主要还是自己的问题,她不沾酒的时候倒是没什么,但是一旦开了头就不大好收住。但还是在谢迟手上挠了下,并不重,与其说是惩罚,倒更像是情人之间腻歪的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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