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战战兢兢的,生怕范飞白会翻脸动手;而如今,也担忧两人之间会再起争执。
好在并没有。两人对视了片刻,又不约而同地移开了目光,谁都没提当日的争吵。
范飞白得知消息后立时回来,就已经算是退了一步,姜从宁也没打算得寸进尺,主动开口问道:“用过饭了吗?”
“还没。”范飞白暗自松了口气,目光落在了姜从宁那平坦的小腹上,欲言又止。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姜从宁并没什么胃口,先前只喝了半碗粥,听了他这话后吩咐明绣去厨房传话,再送些热饭热菜来。
范飞白在一旁坐定,轻咳了声:“我听说,你怀了身孕?”
“是啊。”姜从宁垂下眼睫,露出个温柔的笑来。
少了平日的冷淡和锋芒,她如今这模样,倒真像是要当母亲的人了。
范飞白看得愣了下,搭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过了会儿方才回过神来,又低低地咳了声,移开了目光。
几日前,两人还在为着爱不爱的争吵翻脸,一点就炸,恍若情窦初开的小夫妻。如今倒是都不约而同地平和下来,收敛了锋芒,说话前都要在心中过上一遍,带着些小心翼翼。
进门前,范飞白还在想着,事情不能轻易揭过去,总要有个说法才行。可眼下却是又动摇了,怕有些话问出口之后,这点平静就又荡然无存,再起争执。
两种想法将他来回拉扯,到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范飞白果断决定还是到外间先吃饭去。
动了几筷子后,范飞白问一旁伺候的丫鬟:“夫人是用过饭了吗?”
“只喝了小半碗粥。”丫鬟如实道。
相处这么久,范飞白对姜从宁的习惯和胃口已经很了解,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后加快速度填饱了肚子,便又往内室去了。
只见姜从宁倚着迎枕定定地出神,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听丫鬟说,你只喝了半碗粥,”范飞白在床榻旁坐下,疑惑道,“是没胃口吗?”
姜从宁想得入神,被他吓了一跳,抚了抚心口,而后点了点头:“这几日一直觉着反胃,没什么胃口,原以为是精神不济生病了,今日回家去见母亲,方才知道是怀了身孕的缘故。”
她垂着眼,面不改色地扯谎。
范飞白压根没想过她在这件事上会有扯谎的可能性,见她兴致缺缺,气色也不大好,竟然不由自主地反思起来:“我那日不该同你争吵的……”
姜从宁僵了下,看向范飞白的目光难掩惊讶,甚至疑心自己是听错了。
毕竟当日之事,怎么说都是她更咄咄逼人,不占理些。可如今,范飞白竟然主动将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
范飞白这话是一时触动脱口而出,但见着姜从宁这难以置信又有些无措的目光后,却是真有些释然了。他想了想,又开口道:“我知道,你那日是因着姜宏的事情委屈难受,迁怒到了我身上,所以才会说了那些话。”
“我听人说过,怀有身孕的人,情绪总是会格外敏感易怒些,也容易患得患失。”范飞白认真道,“若我早知你怀有身孕,必定不会同你争执置气的。”
姜从宁盯着他看了会儿,才算是渐渐回过味来,低声笑道:“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小孩子。”
所以才会这般忍让。
范飞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多做解释。
两人心知肚明,先前的事情并没有真正得到解决,只是谁也不愿多提,便大被一遮,悉数盖过去了。
范飞白仍旧如先前一般,每日回家来歇息,虽说因着朝中事务格外忙些,但他并没因此就忽视了姜从宁,偶尔甚至会带个礼物回来哄她高兴。
较之先前,两人之间的关系愈发亲密了。
姜从宁却只觉着不习惯,甚至需要暗自提醒自己清醒一点——范飞白如今的好,为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同时,她也不大理解,为何一个尚未见过面的孩子就能在范飞白心中占据这样的分量?让他不仅主动揽下了争执的过错,如今还无微不至地照料着。
直到她偶然间在关氏面前流露出这个疑惑,才算是知晓了内情。
“你年纪小,兴许不熟悉当年的旧事。”关氏与她日益亲近,说话时也就没那么多顾忌,长叹了口气,提醒道,“大公子的生母,当年正是因着生育之时难产过世的呀。”
姜从宁眼皮跳了下。
她从未听范飞白提过自己的生母,以至于竟没能想起这其中的关联。
“咱们府中这位柳姨娘,是先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成亲没多久,就被侯爷收入房中,也因此致使夫妻不睦……”
关氏这些年来不与柳姨娘相争,但眼看着安平侯偏袒柳氏,偏袒柳氏的儿女,又怎么可能毫无怨言?
“当初先夫人怀第二个孩子时,终日郁郁寡欢,临盆前又曾与侯爷大闹过,动了胎气,最后惨淡收场。”关氏正是知晓了此事,所以这些年来从不去争风吃醋,只安心教养女儿,“我想,大公子正是因着这个缘故,所以才格外小心的。”
姜从宁听得怔住了。
“再有,旁人都说他风流浪荡,但成亲到现在,不是也没同你提过要纳妾吗?”关氏又提点了句,“这其中,未必没有当年旧事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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