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泑山不是不能上去,只是不能随便上去罢了。
二人从走路到御剑腾飞,弯弯绕绕了好些路程,眼看天色也要暗下来了,苏绾其实时间的流逝不是特别清明,从她入冰池开始算,到如今究竟过了多久她其实是很模糊的,两天还是三天?
只知道自己时而睡着,时而就醒过来,进去的时候是白日,出来的时候还是白日,如今看了看天际嫣红,倒是许久未见黄昏。
“幽州也有这样的黄昏吗?”司空墨白侧眸看了下她被照得通红的脸,仿佛整个人都被笼罩了层柔软耀眼的光晕。
苏绾愣了一下地瞥向他,怎么提起了幽州?
“幽州位于西部北,应该是更靠近日落的地方。”他想起了她说她会回九幽的,他不介意她回九幽,因为她是从那里来的,但他介意那番话究竟是因为秦瑶才说的还是真的。
更介意的是他如果真把玉魄石和元无忧给她,苏绾究竟还有没有可能性从九幽走出来。
他本来还想慢慢来,再等等,觉得一切都太心急了,反正元无忧在他这里,他不怕花时间跟她耗,可是司空墨白显然高估了自己对苏绾的耐心,尤其是两个人终归还是跟先前不太一样了。
就如苏绾所说,她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靠近,就能随意糊弄她,他也更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乐于助人。
当初救人确实是要救的,但怎么可能只有救人呢,司空墨白觉得关系已经这么急迫了,而他不得不更急迫去抓稳。
他从来没有抓到过什么,也没有想去抓住什么,甚至这天下之大,没有一样东西是他的,哪怕认主的烛龙剑,最初也只是认他这个被改动过的血脉罢了。
但是苏绾不一样。
“嗯,九幽看日落,确实比这里更漂亮一点。”苏绾才没留意过在九幽教的日落到底好不好看,那会儿刚穿过来,脑子随便一晃都是海水声,哪能管日落,但是按照地理位置推算,那肯定比这里好看啊。
这儿的太阳吧……是真的又小又远,白日里的日照丝毫没有温度可言,阿拉斯加在这儿估计都不乐意待。
“那你还想看多久的日落?”他轻轻地环着她问道。
苏绾顿时后背一僵,侧目一眼便避开了他那漆黑的目光,这个问题的背后仿佛是他们两个一直没有摊开来说的话题,大概是一根鱼骨头,刚好卡死在两个人中,不上不下,没扎入骨髓,太细也没渗出什么血,但就是卡在那里难受之极。
“我可以一直看日落啊。”苏绾扯了扯僵硬的笑容,仰头继续看那个即将没入天际的太阳,她自私地想再安安静静地度过这段时间,不管以后怎么样,也不想以后怎么样。
“用什么看?魂魄吗?”司空墨白是个极致隐忍的人,从对仙门长达两百年的沉默就可以看出来,他并不是个急于一时之快的人,可此刻,他丝毫管不住自己的嘴。
在这黄昏明灭的时刻,急切地想在她身上得到答案,因为一旦入了泑山,离结束就又更进了一步。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冷沉着声音问道。
急切地逼问,换来的是一阵心躁的沉默。
大概是烛龙剑能感知他心情的变化,突然一阵地加速,苏绾被一阵风往前一带,司空墨白收紧了环在她腰上最纤细的凹处,冰床上,这个位置的触感仿佛还在他手心上未消失。
烛龙剑突然乘着风往高处而去,司空墨白紧了紧月白色衣裙的姑娘,两人袖子仿佛融在一起般,苏绾只觉得腾空而起,身下本来支撑自己的剑,一瞬间变成了一条巨大无比的冰龙,往高空一跃,二人稍微被颠了一下。
苏绾瞳孔微张,这会儿真的是冰龙了,不是冰霜而成的冰龙,而是通体透明的冰龙,仿若是白水晶所雕刻般漂亮,载着他们乘风而起。
这场景让苏绾鸡皮颤起,对于这熟悉的一幕让她忍不住抓了抓圈在她腰间司空墨白的手臂,稳了稳情绪。
梦中的场景再现让她头皮发麻。
而司空墨白显然误会了她的,见她抓着自己,他便立刻反手而握,“我会帮你,说服元无忧回到她自己的身体去的,那才是她该去的地方。”
为什么要说服呢?
因为这魂躯脱离已然超过了五百年,那是下界仙凡能经历轮回等待最长的时间,没有魂魄的躯壳超过五百年,那身体便算是一个死亡状态了,只要这神魂不愿,便会排斥身体,哪怕那本来是她自己的,可若是元无忧吞食了玉魄石,不仅补了魂,还拥有了无上的修为,尽管她本身与苏绾这身体不吻合,可只要她想,依旧能把苏绾挤开,
双修的过程中,除了身体的交缠以外,还有灵力和清气的互相融合,以及神魂的互相亲近,生人还是故去的魂魄,司空墨白自信自己有能力分辨,苏绾身上分明一点阴气都没有,若只是真如她说误打误撞入了这身躯,那未免太过巧合,而且说她早已故去这说法也根本不成立。
但他不在意她说辞成不成立,死没死过他都无所谓,只要她告诉他——
“——好不好?”司空墨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再次问道。
苏绾怔怔地看了看这冰龙和山下的场景,二人的脑子完全没有在一个频道,她甚至花了好几秒才想起了司空墨白前面说了什么才问她好不好的。
结果自然又是一阵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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