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院中,他才长吁口气,家中父亲病弱,母亲软弱妹妹骄蛮,一家子大小事项都压着他的肩头,疲惫不堪。
他和衣躺在三面屏风罗汉床上,思索今天发生的事情。想到林姝蔓他心情不由复杂。
林姝蔓国色天香,又高贵优雅,又这样一个女子痴迷于他,他很是窃喜和得意。
可刘怀玉却实在不喜与林姝蔓接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黑暗中,他翻个身继续任思绪纷飞,可能就是从发现他俩人家境反差巨大吧。
印象最深的一次,林姝蔓下身穿了件金丝织锦绸缎的大红长裙,裙中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见了只是随口夸赞,可一次他路过商铺,才知道这种绸缎一寸就价值百两,他一年的俸禄都买不起一条。
此后他渐渐发现,林姝蔓吃穿住行样样精致,所耗费财富巨大。
这些差距让他越发自卑阴郁,他在林姝蔓面前抬不起头。
也是此时,周青青家出了变故,父母皆亡,只有周青青一人活了下来,她一届寡女只得奔赴周氏寻找帮助。
周青青纤细软弱,如白莲一般清香娇柔。她寄宿在刘家,日日与刘怀玉低头不见抬头见。
渐渐,她那双如水的、总带着崇拜的眼眸深深印在了刘怀玉心上。
后面的事也就顺理成章,周青青爬上了刘怀玉的床。周氏很是喜闻乐见,她本就喜欢这个侄女,更不忍儿子孤枕难眠,如今这个结果她最欢喜。
刘怀玉呢,他虽喜欢周青青,心里却也知道婚前有个通房妾室还好,所以每次云雨过后,都会盯着周青青喝下避子汤。
本应万无一失,却没想周青青还是有孕,且他知道时已经三个月。
刘怀玉瞬间就明白周青青做了手脚,可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跪在脚边哭哭哀求,自己母亲也声嘶力竭要保住刘家血脉。
刘怀玉心软了。于是他留下周青青和孩子,却在外置办房屋,雇佣奴仆安置母子俩,且地址只有自己知道。
这是他想到的,既能保住婚事也能保住周青青的两全法。
此刻,窗外阴云密布,隐约有雷声震荡。罗汉床上一片冰冷。刘怀玉不禁有些想念周青青,若她在必会红袖添香,好一番良辰美景。
如此一想,他心猿意马再也忍不住,叫道:“备车,我要出门!”
许久没见到青青了,也是时候看看母子俩。
第10章 心思
城中暴雨如柱,雨滴敲打在地上溅起朵朵水花。
大雨磅礴,路上行人稀少。刘府门前却吱呀一声,钻出辆马车。
马车疾驰,却小心谨慎,不直奔目的地,反而在小胡同中拐了好几弯,又穿过京城大半城区,方才小心翼翼停在一处胡同的门房外。
刘怀玉一掀帘,四下一瞧,滔天雨雾中,人影难辨,只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影,却看不人。
他正要下车,就见雨雾中一把油纸伞袅袅婷婷,伞下露出一张白生生的小脸。
周青青满脸惊喜,眼眸含泪道:“表哥,你总算来了。”
再看她,半边身子被雨水打湿,薄薄的襦裙贴合在凹凸不平的曲线上。
刘怀玉道:“这么大的雨你撑伞出来做甚。”
“我想早点见到表哥。”周青青满眼深情。
刘怀玉只觉得一阵慰贴。周青青总是如此,姿态做得很低,不像林姝蔓满身贵气,可刘怀玉就吃这一套,每次周青青如此看他,他就觉得自己自尊心得到了满足。
这次亦是,他一听大为感动,下了马车与周青青同乘一把伞,安慰:“你看你,我说了会来。儿子怎么样?”
他俩互相搀挽,嘴里絮叨家常,像一对寻常夫妻一般走进屋内。
却不知雨幕中,看不见的角落有人正注视着他们。其中一人对另外一人道:“你回去禀告大人吧,刘怀玉外室的住所已经找到,看大人下一步有何指示。”
大雨珠帘一般密集,万家灯火中却隐隐有些什么在蠢蠢欲动。
翌日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
刘怀玉一夜春宵过后精神抖擞,出了屋宅上马车,周青青一路相送,眼中满是不舍:“表哥何时还来,我与孩子都很想你。”
“青青且安心,我一有空必来看你。”刘怀玉安抚,转身上车离开。
只剩下周青青,站在大雨过后湿漉漉的青石板上,远望许久。
这条胡同往来屋宅林立,早有妇人早起洗衣做饭,看了周青青那痴痴样子,有个妇人“啧”了声别过脸,高声道:“什么狐媚子外室也在这住,脏了我的眼。”
当下有婆子高声附和,也不点名道姓,一番含沙射影,直说得周青青脸色通红,眼神凌乱,握拳跺脚终是关门回屋。
她一回屋,婆子们更没了顾忌闲谈起来。原来周青青刚来,婆子们见她年纪轻轻还带孩子,邻里间很是帮助,周青青只说自己丈夫外地经商,时常不在家。可时日久了,刘怀玉每次来也避不开人,婆子们哪里还不明白,这分明就是男人养的外室,还生了孩子!
婆子妇人们都是正室,哪里看得惯她,加上周青青总是矫揉造作,不是爽利人,再也没人和她走近相处。
周青青回了屋,屋内狭隘不透光,毕竟刘家亦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刘怀玉手头银子有限,给周青青置办的屋子也算不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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