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发趴在赵大橹耳边悄声说:我姐说她要出家当尼姑,往竹林寺那边走了,你要跑得快的话,说不定还能追上!rdquo;
赵大橹放开赵发,出门又跑。去竹林寺的路弯弯曲曲,早春的气息已把路边的小草染绿,有几株性急的无名野花,穿上粉红的、嫩黄的嫁衣,引来无数蜂飞蝶舞。赵大橹如蜂似蝶,一阵快跑便追上了赵香月,从身后将她抱住,兴奋地抡起来,旋转着,旋转着hellip;hellip;直等到他们二人一起眩晕,双双倒在野花丛中,赵大橹才对赵香月说:妹子,族长大老爷答应主婚了,还要出钱让你坐八抬大轿!rdquo;
坐落在大海里的海神庙,阅尽了虎头湾祖祖辈辈的恩怨情仇,波涛高一声低一声地拍打着岸堤,不断诉说着这里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农历四月初八,又是一年一度的祭海节。
一大清早儿,大橹娘摸着放在炕上的红衣红裤新郎装,脆生生地嚷道:哎呀,这衣服可真好!儿子,你快穿上,让娘看看新郎官有多威风!rdquo;
大橹娘没听到回应,回过头一看,见赵大橹正在往身上捆绑尖刀利刃,不禁愣住了。赵大橹说他作为秧歌队的乐大夫,必须豁出命去以报答族长的恩情。听后,大橹娘说:族长又主婚又出钱,敢情咱得豁出命来换啊!rdquo;
吴天旺也在往自己身上捆绑利剑匕首,他伸伸胳膊,踢踢腿,不敢有半点马虎。肖老道见了,问吴天旺干什么。吴天旺说今天斗秧歌是场恶斗,得带家伙。虽然肖老道极力劝阻,吴天旺还是喜滋滋地带上家伙,为吴家拼命。
如果说吴天旺把当上门女婿看成了福分,那么吴若云却把做新娘视作逃走的机会。她让槐花把给自己梳妆的丫鬟婆子轰走,让槐花收拾好东西,等酒酣之时,趁夜逃走。
槐花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问道:那就是说从今以后,小姐就自由了。我也就能跟天旺哥在一起了,是吧?rdquo;吴若云点头。槐花忽然又悲观起来:可是我心里边还是有点儿打鼓,自从上回hellip;hellip;这都三年了,天旺哥好像从来都没拿正眼看过我,连我的手都没有拉一下。小姐,你说他是不是嫌弃我了,不肯原谅我啊?rdquo;
吴若云安慰道:不能!我跟你说过,天旺都答应我了。放心吧,这不是在家里嘛,只要咱们离开了虎头湾,到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就获得了真正的自由。你的天旺哥会好好疼你的!rdquo;
吴若云和槐花正说着悄悄话,吴乾坤踱着方步走进院来。院里的丫鬟婆子们见了,一个个连忙行礼。
吴乾坤进屋打量吴若云,夸道:我闺女漂亮!rdquo;
吴若云故作羞涩:爹看自家的闺女,都觉得漂亮。rdquo;
不是爹吹,在虎头湾你是真漂亮,像你娘hellip;hellip;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娘的在天之灵要是能看见,多好啊!rdquo;听后,吴若云心头一酸,低下了头。
你看我,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提你娘了。rdquo;吴乾坤笑了笑,接着又问,那天我也没跟你商量,就定了招吴天旺当上门女婿,你为什么一字不吐,一句话也不说呀?rdquo;
吴若云赶忙回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哪轮得到我说啊hellip;hellip;rdquo;
闺女,你这是hellip;hellip;爹怎么好像都不认识你了?rdquo;
吴若云赶紧解释:天旺挺好的,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他那条腿也是替我被爹打瘸的,爹让我嫁给他,我愿意!rdquo;
可他毕竟是个长工,穷鬼出身hellip;hellip;爹总觉得对不起你啊!rdquo;
吴若云笑道:长工怎么了?穷鬼出身怎么了?林家耀倒是有钱有势,留过洋的大少爷,可我不是没那个福分嘛!爹,天旺真的很好,比林家耀强!林家耀就是个伪君子,嘴上说得好,让我等着他,三年了,他人在哪儿?rdquo;
吴乾坤皱了皱眉头:哎,你可不能这么说家耀,都是他那个叔叔,仗着自己位高权重,活生生地把这桩姻缘拆散了。rdquo;
吴若云接着说道:他叔叔再霸道,还能枪毙了他不成?说到底,他还是嫌弃我了hellip;hellip;可是我要给海猫收尸,他是知道的。当时他口口声声地答应了我,说好了一辈子不会怨我,可到头来hellip;hellip;我算看透了,有钱的男人靠不住!爹为我选的天旺,就是再好不过的如意郎君hellip;hellip;rdquo;
你真这么想爹就放心了,这些年春草儿也没给你生个兄弟,也许这就是爹的命。现在挺好,招了上门女婿,嘿嘿,爹就等着你生个男丁,给咱们吴家传宗接代了!rdquo;听了吴乾坤的话,吴若云假装娇羞。吴乾坤哈哈大笑:时候差不多了,好多人来道喜,爹去应承应承。rdquo;
望着吴乾坤离去的背影,吴若云慢慢地跪在地上,嘴里喃喃:爹,没想到今天您能过来跟闺女说会儿话,这可能也是天意吧hellip;hellip;爹,今夜我就要走了,今生咱们爷俩恐怕再也见不着了hellip;hellip;我给您磕个头,谢谢您的养育之恩!rdquo;说着,吴若云磕了一个头,已经泪如泉涌。
这时,大红花轿来到了渔民街巷最前排的赵香月家门口,大橹娘隔着院子矮墙看过去,惊讶不已:还真是八人抬的大轿呢,这个赵香月可占了咱家的大便宜了!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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