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被连日大战折磨的心惊胆寒的市民们对这种突然骤起的变化已经提不起兴趣,只是冷冷的瞥上几眼,就加快了脚步,但是,一辆黑色雪弗兰轿车却缓缓的停在了马路边,遮挡玻璃车窗的白色窗帘被一只芊芊素手撩起,若隐若现出半张脸,那是一种精美绝伦的轮廓,一名急匆匆而行的布袍男子被停在路边的车子吸引,待细看时居然浑身一震,喉头耸动,脚下不停,目光却再沒挪开,竟一头撞在了电灯杆上,随即捂着头痛苦的蹲下身來。
车中人对这一幕似乎浑然不觉,透过薄薄的窗帘,透出阵阵寒意的目光只落在一路之隔的黄浦江面上。
司机不解,开口道:美屿小姐,您刚來上海还不了解,到处都在打仗,街面上实在不安全,我还是送您回公馆吧。rdquo;
被称作美屿小姐的年轻女子,眉头轻蹙,放下了窗帘。
不急着回去,先去见水川桑吧。rdquo;
哈衣,。rdquo;
司机皱了皱眉,却沒再说什么,显然,他对美屿小姐在外面闲逛这个主意不以为然,至于去见那个水川更是他不希望的,但是他又了解这位小姐的脾气,只好顺从他的意思,往北长治路拐去,可刚走了不到两百米,只见前面已经搭起了岗楼拉起了路障。
美屿小姐,前面封路了。rdquo;
还沒等美屿小姐回话,已经有日本宪兵将车子拦住,原本态度傲慢的宪兵看到车前风挡上的通行证,立即变得恭敬起來,躬身轻敲车窗。
司机摇下车窗肃容道:去司令部。rdquo;
那宪兵却一脸歉然的说道:阁下,十分抱歉,司令部刚刚下达了命令,今日戒严只允许有特别通行证的人通过。rdquo;
有军官看到雪弗兰小汽车,可就不像那宪兵的态度一般恭敬了,远远的就高声喊着:rdquo;村上别在那纠缠了,马上将人赶走,大人物马上就到了。rdquo;
司机还想争辩点什么,后座的美屿小姐开口了,冷冷的道:既然如此,我们回公馆吧。rdquo;
宪兵更是一片歉然,他从通行证上的家徽已经辨认出一些东西,这是长野县美屿家的车,而他同样來自长野县,对于在长野声望无与伦比的美屿家自是了然于胸,更因为他曾受过美屿家的恩惠,长野县城中的百姓们哪一个又沒受过美屿家的恩惠呢,他更听说当年吝啬已极美屿家之所以变得乐善好施都和那位如女神般的小姐有关。
因为拒绝了美屿家的车,叫村上的宪兵觉得歉然却有帮不上忙,便俯下身压低声音在司机耳边说道:
听说是军部新派來了司令官以取代植田中将呢,所以今日才戒严的,这件事将对外严格保密。rdquo;
司机讶异的看了一眼宪兵,不明白这么重要的情报他为何要说与自己听,说了声谢谢,于是调转车头,开上了返回法租借的路,他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上的女子,不明白为何平日里开朗爱笑的小姐,踏上支那的土地后就变的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样子。
车子转进法租界,街上逐渐热闹了起來,人们也不再是一副形色匆匆的样子,车水马龙,摊贩如云,酒吧茶座照常开门营业,浓妆艳抹的白俄女人们在门口花枝招展的招揽着客人。
竟好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高桥先生,在这里停一下,我想一个人走走。rdquo;
被称为高桥的司机,也显然不是普通司机,对于这个主意他更是反对。
美屿小姐,这里虽然看起來一片太平景象,实则鱼龙混杂,只身hellip;hellip;只怕hellip;hellip;rdquo;
美屿小姐抿起嘴笑了,坚冰遽然而化,高桥心中一荡。
那就去那里喝一杯吧。rdquo;
高桥的视线顺着美屿小姐手指的方向瞧去,却是一间咖啡馆,心头顿时一松,自从來到支那的上海滩以后,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毕竟现在是处于中日大战的非常时期,虽然中日双方都非常有分寸的避开了各国租界,但战争导致各色人等都一拥而入,表面繁荣的街市上实则时时刻刻都涌动着一股不安与危险。
普通市民或许会被这种假象所迷惑,但他一眼便敏锐的看穿了这个虚幻的假象,另外,他受美屿家主临终前重托,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将美屿小姐送回支那,如支那今到是到了,却不平安,他又怎么忍心就此离去,总要等到战争结束一切都平静下來吧,他这样对自己说着。
美屿小姐手指着咖啡馆,脸上居然闪过一丝顽皮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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闸北区一片废墟瓦砾,第八十八师师长俞济时面对此景,只觉口中发苦发干,他收复的应经不能再称之为城市,四川北路以东的租界,军部曾下令一定要慎重对待,这个慎重是什么意思,他十分清楚,可日军主力都在驻守在那里,如果自缚手脚还怎么打胜仗,更别提中国军队的战斗力本身就差了日军一大截。
所以他并不打算执行这个模棱两可的禁令,只要杨步飞的第262旅从支援吴淞的战场上撤回來,他就立即发起对日军的攻击,他甚至已经确定了攻击低点,宝兴路道口与虹江口道口一线,日军防御完善,从这里正面进攻,会损失惨重,而北面的江湾镇只有一个大队,那里看似不起眼,但只要拿下他,就像一枚钉子一样钉在了日本人的屁股上,肯定疼的他哇哇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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