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苻健可以这么做,那是因为他是五胡戎狄,而中原的农耕民族是汉人,非其族类。饿死百万汉人来抵挡另外一支汉人朝廷北伐中原的军队,苻健当然毫无心理负担。而高句丽人饿死的却是本国本族之人,可见其狠毒果决,犹然在五胡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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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壤前沿的战事,便这么暮气沉沉地僵持着。辽东城下,已经迎来了最后总攻的时刻。
七八天前,宇文述重新调集了朝廷此次出征的总计四十路陆军中的九个军、号称三十万,踏上了绕过辽东城、直扑鸭绿江的正途。
而实际上,只是这九路军原本满编的时候有三十万府兵的编制而已。攻打辽东城的这三个月里,都是这九军人马在承担消耗战的主攻任务,战损早已逾越了三分之一,所以充其量实际员额此刻也就二十万上下。
八柱国等世阀控制的九军被调动走之后,杨广终于把他自己新募集的、绝对效忠于他本人的骁果军,乃至次一等的江淮府军投入到了攻坚战场上来,让他们完成最后的大功。被调走的部队里,当然有怨言,也有很多将领已经看出了杨广削弱八柱国为代表的关陇门阀的恶毒用心,无奈此刻实力大损,又无大义名分,发作不得,只能继续隐忍。
战鼓隆隆,旌旗猎猎,今日俨然已经到了总攻辽东城的最后时刻。
经过数月攻战,辽东城的护城河几乎已经全部填塞。沈水原本穿城而过、直抵辽东城北的水门,现下也已经被隋军工事处置过了,引流转折去了别处,所以沈水的水运已经断绝了将近一个月,近期也没有外头的高句丽辎重队可以趁黑夜偷渡入城。沈水截断之后,高句丽人只有在城中深挖打井确保饮水,时间久了,也渐渐捉襟见肘。
除了城河全废、外部补给彻底断绝、水源渐渐紧张之外。辽东城的防御工事也早已在屡次攻打之后残破不堪。城墙本就只是夯土而成、以蒸糯米汁黏合,现在被打破之后只有临时用普通粘土碎石堆砌修补。城楼箭橹这种工事自然是毁一座少一座,战时根本没法补充,所以隋军总攻之前,城头除了城楼的位置有几座石头堆砌的实心台子之外,其他楼橹已经全毁了。
守城物资方面,箭矢好歹还能够拔隋军射过来的箭矢重复利用,只是磨损无法估量。擂石则全部换成了城内屋舍拆除后拆下来的砖瓦。至于木料、石灰瓶、油料这些紧缺物资,城里已经找不出来了。
辰时初刻,辽东城北门突然响声大作,却是隋军把已经拦截断流了月余的沈水重新掘开了堤坝、放水冲城。城北地势低洼之处,顿时平地水深七八尺,城墙被浸泡冲击,也出现了多处渗漏松动,大水一小部分淹入城内,让高句丽人大乱阵脚。
很显然,高句丽人都意识到了这是隋军的总攻了,不然不可能把好不容易截留的沈水重新挖开,因为那样的话,此后很久整个辽东城北边半部分都会重新得到护城河rdquo;的保护、这不是给后续隋军的进攻添堵添麻烦么?所以隋军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准备毕其功于一役了。
大水刚到,水头还没退去时,好几十艘隋军大小战船乘浪而来,借着水势猛冲向辽东城北侧城头。舟船上有些还架着各种飞梯等攀登器具mdash;mdash;毕竟辽东城有将近两丈高的城墙,就算平地水深七八尺的时候,也是不能直接漫到城头的。不过舟船可以挑选一些水线以上部分较高的船只,抵消一部分与城头的高度落差。
今日担任城北攻击任务的,是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入夏以来,麦铁杖不幸感染了时疫mdash;mdash;其实整个隋军之中,入夏以来瘟疫就没有断过,多多少少都会爆发一些。听说当朝萧驸马给圣上进贡了一大批驱虫的良药,帮着限制疫病,但是驱虫药终究只能对虫媒传染病有奇效,而不能包治百病,只能限制瘟疫规模,却不能根除。瘟疫死伤人数,这两个月来,也总有数万人之多了。
麦铁杖就是在病榻上缠绵了半个月,后来得了萧铣的属下武士彟进贡而来的药物,略微止住了症状,但是医匠复诊后觉得不太可能彻底扛过去。因此,麦铁杖耻于病死在病榻上,决定趁着自己症状尚可、体力尚在,死战一场,求个身后哀荣。所以今天就担任了这个明显是来拉仇恨吸引火力的任务。
麦铁杖带着两个儿子麦孟才、麦仲才,以及麾下的虎贲郎将钱士雄、孟金叉。分别乘坐几艘一百料的沙船直冲向城墙、船舱上有临时搭建的木架平台,借着水势恰好可以比城头还高一些。觑个亲切,麦铁杖便当先一跃,跳上城头,手中狼牙棒猛挥而下,居然就抡死了三个靠近的高句丽士兵,以及一个过来接战的校尉mdash;mdash;那校尉已经举枪格挡了,但是可惜兵器太轻,被抡断了之后余力未消砸在胸前护心镜上,吐血身亡。
麦铁杖长啸一声,继续沿墙猛杀!
这是一次必死的攻势。因为登城的时机并不会持久,这几十艘战船上的敢死军登城后,他们是不会有援军的。
或许会有看官好奇mdash;mdash;为什么没有援军呢?
因为如果这种借助蓄水-放水-纵船靠近城墙后登城的战法可以持久的话,那么隋军早就用了,又怎么会想不到?之所以一直不用,那就是有个重大的弊端在里面。这个弊端就是蓄水的水头并不能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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