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时心里有千言万语,可是当他看到妻子为孩子授乳的欣慰神情,忽然发觉自己说不出一句话。
比起妻子受到的苦难加身,自己承受的痛苦又算的了什么呢?
小曹襄吃饱喝足又把了泡尿。一脸满足的睡大觉了。
曹时长叹一声:“孩子自己带也好,切记不可纵宠溺,孩子的教育培养必须赢下心肠,不能让我们的孩儿变成陈蟜之流!威德服远曰襄,我们的孩儿就叫曹襄,愿我们的孩子像这个名字那般威德服远。”
“嗯嗯,君子说的很对,孩儿的教育任凭君子决定就好。”刘婠依偎在他的怀里,幸福的像朵盛夏的花儿。
曹时回来,陈叔高兴的不得了。
可是眼瞅着队伍里少了许多熟悉的身影。直到王孟的夫人和孩子嚎啕大哭时,老人家才知道王孟死了。
陈叔占在王家门口,徘徊了许久没有进门。王孟是他看好的孩子,一眨眼说没就没了,年近八旬的老人有点接受不来。
“当初,老仆也是这么送走我那孩儿,那一年咱们侯府战死的男丁有三百多人,家家披麻户户带孝,老君侯也没熬过那个冬天撒手人寰而去,君侯您当时才四岁多一点,老仆只是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粗人。除了一把子力气没什么大本事,真不知道怎么撑起平阳侯府。老仆当真以为平阳侯府要完了。”
曹时亦步亦趋没吱声。
吴楚七国之乱的重大打击,平阳侯府差点没撑过那道门槛。同时期战死的,病死的,带伤死,抑郁死,忧愤死的列侯还有不少,汉景帝毫不留情的夺了封邑废了侯国,连功勋居首的条侯周亚夫都劝谏不及,列侯们差点被坑死,那次的打击的印象太深刻,老人们经常爱提那个时候的旧事。
“老仆指不定哪一天就死了,老君侯当年托付给君侯的三个门大夫,到现在也只剩下两个人了,君侯想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心是好的,但是必须谨防走上老君侯那条道路呀!”
曹时神色凛然,郑重其事地说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父亲当年的经历时刻被我铭记于心,从来不敢忘怀。”
陈叔说道:“以老仆的年纪实在不能为君侯做些什么了,老仆自请返回平阳侯国为君侯守好祖业,多培养几个陈恳扎实的好孩子替君侯把守曹家祖坟,照顾好平阳侯国的两万七千户黔首百姓的生活。”
“您真的不愿意留下来颐养天年吗?”
“老仆这一把老骨头也没什么好养的,回到老侯府种种花晒晒太阳日子过的也挺不错,托君侯鸿福,侯国人口增长的非常快,还有绛邑划过来的三千户人口,那块地方是绛邑的膏腴之地,老仆正琢磨着回去重新规划耕地,让那些惫懒小子把关中的耕作之术全数学会,过两年也能种出亩产4石粮食,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陈叔终究还是回河东了。
老人家在长安城郊呆了一年多不太习惯,还是喜欢平阳侯国安宁祥和的生活,侯国里的老侯府还有一般老家人守着,那儿就是群上年岁又喜欢平静生活的仆人们的居住地,曹时不打算再回平阳侯国了,让陈叔回去也是件好事。
第二日清晨,五日一次的廷议。
时隔两百多个日夜,曹时再次踏入未央宫。
“车骑将军时,拜见天子!”
“爱卿快快请起!”
曹时瞥了眼跪在廷中瑟瑟发抖的身影,那是夜郎王金竹和王太子金竹,夜郎王族的命运已经注定,这辈子只能圈在长安当吉祥物了。
谒者拿出一张圣旨念道:“车骑将军大破夜郎军,俘虏甲兵十二万有余,夺王城一座,黄金五万两千市斤,白银九十万市斤,象牙犀角珍珠宝石不可计数,有大功于社稷,朕决定七日后献俘于太庙,以彰汉家之威光!”
“臣等遵旨!”
丞相许昌羡慕极了,献俘于太庙是天大的荣光,自太祖高皇帝驾崩至今有五十五年,先后传孝惠皇帝、太宗文皇帝、高宗景皇帝以及当今天子,四代皇帝只有当今天子献俘于太庙,这不仅仅是臣子的光荣,更是一个皇帝的莫大光荣。
献俘于太庙的本意就是夸功,对着列祖列宗夸耀自己的功劳,证明皇帝并没有辱没列位先祖的名誉。
落到曹时的身上,那就是了不得的大功劳,于是议功就成为朝廷的主要议题。
廷尉田蚡羡慕嫉妒恨,因为打压窦家的过程,田蚡在其中的作用和天子的意志截然相反,简单来说田蚡站错队了,跑到窦家的阵营里替窦家人攻击曹时,所以他这个武安侯的成色严重不足,只有区区两千户,他弟弟的周阳侯只有一千八百户,比起同母异父的盖侯王信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
田蚡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曹时若没有冒出来与刘陵勾搭,他一定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惹是生非,更不会屡次三番站错队惹怒天子刘彻,更引起姊姊王太后的几次不满。
他心里恨的要死,听说刘陵一路上和他卿卿我我,万一这对狗男女真成了好事,田蚡恨的牙根痒痒:“夜郎国只是个小国,户不过十万,甲兵虽多却不足为患,臣以为赏赐不能定的太高,否则日后不好赏赐大功者。”
众臣一愣。
心说武安侯唱的哪出戏,张口就来一句不太好听的话,没看到天子的脸色变的不好看了么!
刘彻怫然不悦:“廷尉以为,朕该怎么赏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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