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翻身做主把歌唱,每个汉人都会发自内心的高兴,连带着嘲讽挖苦匈奴人的段子也多起来,从最传统的民间故事到更富有现代气息的报纸段子,各种形式的抹黑匈奴人简直演化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不知是哪些人搞到有关匈奴的详细资料,几乎是把军臣单于和匈奴阏氏描绘成头顶长疮脚下流脓的天生坏人。
匈奴太子是个智商发育不良的低能儿,左贤王右贤王不是耳聋就是眼瞎,左谷蠡王是个心理扭曲的疯子,右谷蠡王是个先天畸形的半残废,匈奴贵族就没有一个是长相正常的样子,最少也得是个口吃流口水的半傻子,这种故事在长安城里最受欢迎,现在想来别有用心的描述反而给汉军将领带来很大的干扰。
人人都说匈奴就是坨翔,一个人说两个人说到全天下都在说,这个时候原本冷静坚持的少部分理智者也会动摇,千夫所指无病而死,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故事告诉人们,不要试图和更大范围的百姓做对,哪怕你是对的,大众是错的也不行。
在这样一个狂热的气氛里,车骑将军曹时选择沉默,不但接下有史以来最水将军的称号被踢出长安城,还要眼睁睁看着皇帝拍板定下五路伐匈奴直捣龙城擒杀军臣单于的戏码,真的只是一处很有创意的戏码,演戏永远不可能变成真实。
两个时辰前三百里外,号称匈奴百事通的公孙贺一声不吭就吃个败仗狼狈逃回渔阳郡,朔方郡的太尉田蚡至今没听到进军的消息,算上从云中郡出发的公孙敖所部,还有卫青和王信两路大军在雁门郡、上谷郡以北的大漠草原继续执行原计划。
五路大军五个主将其中有三个是外戚,分别为太尉田蚡,中尉王信,太中大夫卫青,还有一个轻车将军公孙贺是恩泽亲信,算来算去为有公孙敖是凭真本事杀出来的将军,虽说他常年呆在关中戍守长安的屏藩,但是他至少还是个接受几十年专业训练的将军,比起另外四个连兵都不太懂的外戚恩泽,公孙敖还是靠谱的多。
出发前都没想过会打成这样,刚上手太尉田蚡变成隐形人,匈奴通公孙贺输的脸裤衩都赔进去,剩下三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尴尬的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换做白起、韩信复生来当前线指挥也要斟酌再三,甭管你本领多大,遇到猪队友还是要被坑死你。
可是他能撤退吗?不可以。
他的肩膀上承载着天子的殷切期盼,负担着边郡数百万汉民的衷心支持,撤退意味着违反天子的命令,背叛汉民的期望,政治上的黑点会伴随他一生,他的仕途和未来将会就此结束,公孙敖怎么敢冒那么大的政治风险,哪怕死光这一万人也要硬着头皮向前冲。
北军骑兵围成一团,纠结着是否应该继续前进,公孙敖吹了一会儿风刚走回来就被团团围住。
“将军,我们怎么办?”
“继续前进。”公孙敖咬牙切齿地说道。
“在下觉得不如后撤等待良机,毕竟轻车将军新败,我军士气受到不小影响……”
“不,继续前进,不要忘记灞桥边我们受到天子的嘱托,不战而退的责任谁能负担?”
年轻的北军将士陷入了沉默,他们回味着一个月前热血沸腾的壮行宴,天子亲自来到灞桥边为五万将士敬酒送别,转眼间壮行宴上的信誓旦旦变成沉重的负担,不灭匈奴誓不回头,或许他们真的要死在北疆了。
公孙敖不忍的转过头,那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庞,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美丽的人生才刚过去不到一半,未来还有美好的生活等着他们去追求,可是眼下他们就必须面临战或死的两难解决,战是死不战也是死,到底是该怎么办?
沉重的心里负担压在心头,如同滚沸的油锅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煎熬,公孙敖迟疑了:“要不打一打顺势败退下来罢了,我个人的荣辱又怎么能和一万多条鲜活的生命相比呢?”
他的纠结并没有持续太常时间,斥候探马来报几个方向同时出现匈奴斥候附近活动的迹象,说明附近的匈奴骑兵正在迅速朝此处靠拢,留给汉军继续纠结的时间不多了。
北军年轻的士卒们殷切的期盼着,终于凿穿公孙敖坚定而又冰冷的意志,老于行伍的将军长叹道:“传我命令,后撤一百里扎营,直捣龙城先不要去管,我们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直捣龙城。”
公孙敖调转马头朝着龙城的方向凝视着,仿佛穿过千山万水看到大漠北边的草原雄城,几十年来每个汉将最大的理想就是马踏龙城,那是作为将军最值得骄傲的战绩。
第298章 四个废物一个英雄
横贯草原的大沙漠作为天然分界线,漠北草原和漠南草原就此一分为二,变成相对独立的体系各自运作,匈奴单于庭设在漠北草原的核心区域龙城,漠南草原则成为左贤王庭的控制区,至于右贤王庭压根不在大漠草原上,而是在更靠近西域的高原荒漠上。
瀚海又名戈壁,瀚海难渡就是形容沙漠戈壁对一只军队的拦截作用,初来乍到的北军骑兵碰上看不到边的大沙漠,几乎每个人心底里都在打鼓,自己准备的干粮够不够,水够不够,大沙暴和流沙会不会吞噬生命,万一遇到匈奴人会不会被打个全军覆没。
各方面的担心都有,尤其当这支军队的主将年仅十六岁,甚至比年纪最小的北军正卒还要小,发自内心的悲观和不信任逐渐蔓延,特别是他们的主将总是提出奇怪的要求,比方说昼伏夜出尽量匀速前进,一路上尽量打猎通过不要浪费自己的口粮,看起来更像是出来武装巡游,而不是要去直捣龙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