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真能做个明君,便是将兵书给了他,也无不可。”江篱轻叹道,“但他若真是野心不小,有朝一日,若是凭着那兵书践踏其他国家的百姓,只怕……”
“人生在世,便是充满了矛盾与无奈。江姑娘,你必得要做出一个选择方可。”伍梓杉直视着江篱的双眼,语意恳切道,“若用兵书救眼前梁国的百姓,将来有朝一日,他国的百姓或许会遭殃。而若现在你不出手,退隐江湖的话,或许梁国就此被灭。但是江姑娘,你必得明白一事,这个世上,从来都不缺战争,无论有无那本兵书,各国依旧会征战不休,不是此国的百姓生灵荼炭,便是彼国的百姓家破人亡。你做事的时候,切不可詹前顾后,必得坚定信念,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他日即使发生其他后患,也非你之错,世事无常,岂能尽随心意,但求无愧于心罢了。”
江篱只觉当下的伍梓杉,与往日那个嘻笑怒骂的伍梓杉,仿似两个人。他既正直,又有头脑,女儿般的外表下面,却是一颗真正的男儿之心。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自己觉得豁然开朗。江篱不禁心生感激,向伍梓杉抱拳道:“伍公子的话,让江篱茅塞顿开,在此谢过。”
伍梓杉却只是笑笑,谦虚道:“江姑娘不必多理,在下所说的,如能帮能上姑娘一二分,便也足够。明日之后,你便只能同叶公子互相扶持,早日找到那兵书,尽早离去的为好。伍某在此先行别过,望他日能与姑娘再会于江湖。”
江篱点头,再施一礼,便连叶白宣,也收起了与他做对的心思,颇为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送他出了门。
送走了伍梓杉后,江篱与叶白宣都坐在桌边,久久沉思不语。入宫的举措着实有些仓促,也有些无谓,江篱想到此处,只觉自己的一腔热情都化为了虚无。若从一开始,抢了云庭刀,便回梨潇谷,不去理会这天下其他的事情,或许这样才算为自己活了一场。
她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叶白宣,说道:“当初,我是否不应该如此坚持。或许那刀被西渊抢走时,我便不该追出谷?更不该听伍梓杉的话,来与高仕做这笔交易。师父,是我害了你。”
叶白宣听她如此说,心里难受地紧,抓着她手,摇头道:“江篱,这并非你的错。只是你为人太过没有自我,你追出梨潇谷,是为救西渊的命。如今你来这皇宫,又是为了百姓的生死。答应我,江篱,若有一日,真到了避无可避之时,记得,万不可为他人而死,而是要为自己而活。”
江篱听得叶白宣的话,又想起伍梓杉方才说的那些肺腑之言,内心极为感动,又觉他们一语中地,说中了她人性中最为软弱的地方。她不是不明白自己的脾性,却每次事到临头,总是难以很冷静地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明知有危险,明知对自己不利,却依旧要倔强地强揽于身。她看看身边的叶白宣,见他满眼都是关心之意,心内更是不安,不知自己这一次的决定,是对是错,若最终不仅害了自己,又累了叶白宣,那该如何是好。
叶白宣见江篱不说话,眉头皱成一团,知她心内挣扎又难过,便挤出几丝笑意,固做轻松道:“如今既然进来了,说些别的也无意义,倒不如想想能做些什么,如何从高仕的眼皮子底下,将那书偷将出来。若真能得那书,倒可以做一个筹码,保自己一条命啊。”
江篱苦笑一下,无奈道:“早知不进宫来,也不用像现在这般,这么辛苦才能想出一个保命之法。”
叶白宣一拍桌子,假装不悦道:“凡事不做又怎知结果,你我才入宫一日,便被那伍梓杉搞得心情抑郁,裹足不前,那岂不是必死无疑?”
江篱低下头,抱歉道:“是,我确实思虑过多,或许等找到娘的遗物后,再后悔或是庆幸也未迟,现今,你我或许要做些什么,方是上策。”
“没错,惟今之计,你我必得抢先一步,事事走在高仕前头,方是保命之策。”叶白宣手一拍,露出一丝笑意,“既如此,你我今晚便去探一探路。”
“去何处?”江篱扭头问道。
叶白宣手一挥,帮做潇洒状,旋即慢慢吐出三个字:“三、生、殿。”
阴魂散
暗夜里的佛兰阁与这宫内其他的殿阁并无有同,有的只是阴冷与凄清。除了受宠的妃子寝宫外,这宫里的每一处殿阁,都如同冷宫一般,少了几许生气。
斑驳的月光透过门缝,照进屋内,洒在床上、椅上,还有一位少女的身上。那少女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平静,身上盖着薄薄的棉被,似是入睡了一般。
屋内的女子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女,转身出门,轻声将门关上。便在此刻,一个人如风般飞至她身边,在她耳边轻声道:“果真是我的徒弟,便连脱身,都与我用了一样的法子。”
江篱只觉耳边有热气不停地吹来,那声音便如在自己的脑中响起一般,贴得如此之近。她心知叶白宣此刻便在自己身后,却不敢回头看他一眼,整个人已是生了些许的不自在,面红耳赤,两手手心里,慢慢渗出汗来。
叶白宣却好似未看到江篱的羞涩,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一跃上了屋顶,将她的身子按低,悄声道:“现今,她们两个都已被点了穴,看来要睡上好一阵子,你我便趁这个机会,好好的将这皇宫看查一番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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