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宣脑子转得飞快,清了清嗓子,朝正首的位置行了个礼,小心道:“在下同这位姑娘初次进宫,回屋途中迷了路,不慎误入此处,还望见谅。”
“误入?你好大的胆子。”还是方才那个声音,既尖且利,刺得人耳朵生疼。
叶白宣仔细看下来,发现说话之人便是那站着的那位,而那坐在正首位的人,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甚至连动都不曾动过,不免心下有些怀疑,更不愿在此久留,便又客气道:“误闯之事,还望两位不要放在心下,我等即刻就走,打扰了。”说罢,拉着江篱,便要出门。
那尖利声音却是不依不饶,追上几步,厉声喝道:“皇宫禁苑,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江篱一下停住了步子,回过头来,便见那人已走至了近处,只得硬着头皮,想要开口再解释几句。
却在这时,只听那一直坐着的人直起了身子,低着声音道:“福双,点灯。”
那声音尖利的男子一听得那人的吩咐,立马掉转身子,嘴里道了声“是”,急巴巴地去到桌边,掏出火石,将烛台点燃。
灯火下,江篱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名叫“福双”的人的脸,白净光洁,年纪不大,便如一个斯文的读书人。
福双拿起烛台,想要往正首位置走去,却见那一直坐着的男子摆摆手,道:“去,将他们两人照个清楚。”
叶白宣见状,暗暗运起一股内力,想着是否要在必要时刻出手,以求自保。杀人倒是不必,只是让他们见着了脸面,终究不妥。
正在思量时候,那福双已快走至面前,叶白宣却在那儿犹豫出手与否。江篱站在叶白宣的前面,此时也有些没了主意,只能任由那福双将烛台托至面前,将整张脸暴露于人前。
福双面上带着些骄横的神色,将手中的烛台高高举起,仔细地凑近,想要看清江篱的脸。只是他甫一见她,两只手便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江篱见他面色有异,不但只那两只手,便连嘴唇和双腿,也是颤抖不住,待到后来,双眼圆睁,整个人如筛糠一般,站立不稳,手中的烛台跌落在地上。
江篱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刚要开口询问,却见那福双已是“扑嗵”一声跪了下来,语带哭间,大声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恕罪啊。”
烛台跌落于地时,火已来掉,此刻屋内又变得如方才一般黑暗。江篱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叶白宣,却是眼前突然由亮转暗,一时难以适应,只能凭感觉,寻着个方向,问道:“他,他方才说什么?你可有听到?”
叶白宣伸出手,一把抓住江篱,将她拉至自己身边,低声道:“只怕是个疯子,还是走的好。”
“不许走!”正首位那男子突然站起身来,大踏步向前几步,两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却是未抓到什么,只是厉声喝道,“你既回来了,便再也不许走。福双,点灯。”
福双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重又将烛台点亮,站至那男子身边,却被一把推开,只听那男子满是怒意,大声骂道:“废物,将屋内全部的灯,都给我点亮。”
福双这下真是被吓得不轻,嘴里只不停地说着“该死”二字,慌手慌脚去点灯。那男子只是不说话,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江篱。
江篱被他看得周身发毛,低下头来,不敢与他对视。这男子,看年纪似乎已过六十,与丁莫言竟有几分相似之处,不是长相,却是气质,他看着江篱时的那种眼神,与丁莫言的竟是如此的一致。
那男子慢慢地向前走着,一步一步向江篱逼近。江篱却是步步后退,拉着叶白宣,只想离开了三生殿。
福双点完了灯,又快步冲出了殿堂,冲着外面大叫道:“来人,快来人。”
叶白宣心道不妙,此事看来要闹大,心中不禁起了杀意,身子一转,便要了门去对付福双。
便在这时,那男子却是两眼一番,软软地跌倒在地。江篱的眼前闪过了在赤梅山庄的那些日子,不自觉地便冲了上去,将那男子扶了起来。
福双从门外进来,一见此景,吓得脸色煞白,飞扑上来,大叫一声:“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要用完了,这下惨了。
帝王心
夜探三生殿,非但未曾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竟还冲撞了当今圣上,惹出一堆事非来。江篱只觉懊恼非常,虽是趁乱同叶白宣隐于人群中,悄悄回到了佛兰阁,但不用细想也知,高仕必定不会轻易罢休。此次打草惊蛇,以他对《鬼兵术》如此迫切的渴望,想必已能猜到答案。
叶白宣坐在江篱身边,也是心事重重。他不是一个反复无常,轻易后悔之人。他做的每一步,都经过慎重的考虑。即使像十年前那样的两派相争之时,他临时起意,退出纷争,到后来割下颜碧槐的小指,出走三生门。期间虽只仅半个时辰的事情,他却是无怨无悔,当断即断。
此次进宫,他虽说未有万全之策,却也并非全无把握。他也心知,若真想做大事,不冒些许危险,又岂能轻易成功。只是现如今,他身边还带着个江篱,若有一步行差踏错,自己丢了性命是小,累到了江篱,他却是万般不愿。
他越是如此想,便越是裹足难前,步履维坚,整个人也不似往日般那样洒脱,竟是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江篱见叶白宣向来诸事不恼的模样,今日竟也变得愁容不展起来,也猜中了他的心中所想。只是此刻自己也是万般心事缠在一处,难以想出个万全之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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