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今天请个假。”昨晚上喝了酒,又熬了夜,裴冀丁一开口,那嗓子跟遭了难一样。他沉默了半晌,失落地说,“我可能失恋了。”
失恋还带可能的。
老板娘愣了神,对面的可怜巴巴和难过跟泛滥的洪水一样从话筒往外冒。
更何况裴冀丁还接着解释,说明天一定过去,可以扣工资。听在老板娘耳朵里就更心疼了。于是真心嘱托了几句,顺带劝了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后,挂了电话。
裴冀丁握着电话,坐在沙发上等秦尚。
直等到太阳要西斜,屋门才想起钥匙声。
秦尚掂着大包小包进来,转身看见端坐在沙发上,跟条等主人回来的金毛一样的裴冀丁,顿时站着不动了。
“没去甜品店上班?”秦尚看了他一眼,转身放东西,好似不经意间问了一句。
裴冀丁却觉得他意有所指,无意识地扣着手机:“请假了。”
“正好,晚上请你吃饭。”
“无功不受禄啊,请我吃饭干嘛?”裴冀丁看着秦尚的背影,说的话照旧不正经,握手机的指头却有点泛白。
“有事和你谈。”秦尚就跟躲他一样,手里的东西放在鞋柜,背对着裴冀丁站了一会又掂起来往卧室走。
裴冀丁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目送着秦尚回卧室,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裴二少再强装没心没肺也扛不住这一遭。挺了一上午的背塌在沙发背上,手机被扔在一边。
裴冀丁右手盖住眼睛,隐隐约约有潮气在手背凝结。
“傻子才去赴你的宴。”
第63章
裴冀丁在屋外的沙发上呆坐了几个小时。
秦尚的屋门关得严严实实,一丁点声音都露不出来。
屋子里空气凝滞,跟房顶布了一层乌云一般。
指针指到八点多一点,门把手“咔啦咔啦”的声音惊醒在沙发上“打坐”的裴冀丁。
裴冀丁的肩抖了一下,脚步声在耳边响起,如同催命的音符。
他脑袋低着,抗拒得厉害。心里做了一层又一层的预设,才认命般耷拉下肩膀,边抬头边状似轻松地说:“用不着还请我吃顿饭,我没那么脆弱,想拒绝你就……”
裴冀丁仰着脑袋,话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的。
不是裴二少矫情了,而是要拒绝自己的暗恋对象此刻一身西装革履,头发好像还喷了发胶。手腕带着只虽然不是品牌但很大方的表,黑色表盘,金属色指针,半藏在西装袖子里。
骚包的厉害。
“你说什么?”秦尚拽着打好的领带,似乎又觉得太松了不好,干咳了一声用手系回去。
他隐晦地打量着裴冀丁,不经意般地问:“要换衣服吗?”
“……换……换吧。”
裴冀丁眨巴着眼,脑子转不动了。
原来他老板的世界这么有仪式感吗?脸拒绝暗恋都这么隆重。
失恋的小悲伤被荒唐的生活冲淡了大半,关上客房门后裴冀丁才有时间来回味方才的景象。
不难看出秦尚很少穿这么正式,发胶喷多了头发立得有点狠,领带打得也并不正统。西装明显是新买的,洗都没洗,布料散发着商店的味道。
但再不伦不类,也耐不住秦老板肩宽腰窄,腿长屁股翘。常年做烧烤导致秦尚没有一点啤酒肚,相反身上每块肌肉都恰到好处,身材比例绝佳。
裴冀丁在他为数不多的衣服里胡乱选着,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配不上秦尚。
打从裴家净身出户,裴二少和纸醉金迷的日子再无瓜葛,连带着他一衣柜的放荡不羁的时装都成了过去式。
最后裴冀丁扒出压箱底的酒保制服。
这身衣服背后的回忆并不多美好,甚至还有点恶心。但一柜子的休闲服里实在没有别的能配得上秦尚突如其来的仪式感。
秦尚看见他穿着一身,脸黑了一秒,但心里存着事,没有多计较。
而裴冀丁一路上看看秦尚再看看自己,总觉得他是某权贵身边给人开车门停车的车童。
掉价且幼稚。
秦老板穿西装骑摩托的造型过于深入人心,即使在街巷里疾驰而过,大长腿和匀称的身材再加上诡异的混搭,引来不少人回头。
而酒保小童裴冀丁则带着头盔藏在秦尚伟岸的脊背后面。一面尴尬,一面忐忑。
摩托驶进闹市。在一家有名的情侣餐厅附近停下。
小摩托潇洒地略过专属停车场,最后栖身在路边一群电动车之中。
迎客的服务员毕恭毕敬,面带微笑。裴冀丁在自己前二十年的人生里早该看惯了这场景,然而当秦尚向前台优雅一笑,报出要取的红酒名字时。裴冀丁彻底凌乱了。
这一刻,裴二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去知乎上发个帖子,因为他总感觉自己暗恋的烧烤店霸气猛男一眨眼成了身价几千万的富二代。
比他这个正牌的纨绔子弟有气场多了。
位置早就定好了。临窗二人桌。桌上高档琉璃瓶在灯光照耀下反射各色的光,流光溢彩的。一支修剪得精致的玫瑰被安置其中。
秦尚似乎早有预谋,连菜品都安排好了。
裴冀丁坐立不安,实在搞不明白秦尚此举到底图什么。
怕他幼小的心灵因为被拒绝而从此一蹶不振,所以要给予一个温暖的软着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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