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错……”面对儿子的质问,好半晌,陆尚才幽幽一叹,颓然点头道:“我是这么打算的。”
“父亲糊涂啊!”陆修长叹一声,眼中满是悲愤道:“我陆阀信奉圣人教诲,君为臣纲。陆信父子践行忠君之道,强项不阿,不与权臣同流合污!我阀中上下虽然迫于夏侯阀的淫威,没人敢公开附和,但私底下,大家都觉着他父子的行为很给本阀长脸,是我陆阀的风骨所在……”
“什么大家?都是哪些人在赞同他父子?”陆尚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目光也变得凶狠无比道:“你给我说清楚?”
“年轻一辈大都是赞同的。”紧急关头,陆修也顾不上许多了,索性直截了当道:“就是我们这些执事,也大都不觉的他父子有错。”
“……”陆尚的脸色一下子灰暗下来,呆坐在轿中说不出话来。
第四百六十八章 暗手
“父亲,你老心里最清楚不过,如今朝堂暗流涌动,国家大变在即。至此风云变色前夜,我陆阀唯有拧成一股绳,力往一处使,方有可能安然度过危难!”只听陆修急声说道:“但父亲此时去见夏侯霸,我陆阀便再无独立自主可言。夏侯霸肯定要求父亲拿陆信父子做投名状,陆信父子一死,我陆阀元气大伤、气运断绝,只有乖乖跟着夏侯阀苟延残喘一途了。到时候,陆问以夏侯阀代理人自居,处处吆五喝六,阀主能奈他何?到那时,不用外人下手,我陆阀就要从七阀除名了啊!”
陆修通红着双眼,平生头一次直视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顿的沉声道:“父亲,为了本阀,你无论如何都要信他父子一次!”
他目光中喷薄而出的愤怒,让陆尚震撼不已,也心寒不已。
陆尚不由满心萧索。原来,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支持自己了……可想而知,自己一旦去向夏侯霸低头,陆阀上下会怎样看自己?恐怕再没人会把自己这个阀主当回事儿了吧?
“好吧,遵你的命,我不去。”陆尚手扶着轿栏,缓缓从轿子里走了出来,看都不想再看陆修一眼。
“老夫就任你们折腾,倒看看到时候我身败名裂了,谁能保住你和那对父子……”
老阀主说完,便在管事的搀扶下返回寝室,只留陆修跪在廊下积雪中。
……
一整个白天,陆云都有些魂不守舍。
一直等到天黑坊门关闭,派出去探风的护卫都回来了,告诉他陆尚一整天都没出门。陆云这才放下心来,朝棋秤对面的陆信笑道:“看来还是父亲了解大伯,他果然拦住了阀主。”
整个谋划中,陆云唯一担心的,就是陆尚会为求自保,出卖自己父子向夏侯阀低头,那样局面将变得十分不利于自己。但陆信却十分笃定的告诉他,陆修会阻止陆尚的。而且只要是陆修的话,就一定能阻止的了。
果然,一天下来,阀主都没出门。而明天便是祭祖前日了,各阀阀主都要沐浴斋醮,闭门谢客,所以今天陆尚没去见夏侯霸,就不会再去见了……
陆信含笑端坐,双目神光湛然道:“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我自然知道大哥的品性。他十分的识大体、顾大局,若非被心魔所困,实在是最好的阀主人选。”
“呵呵……”陆云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思来想去,还有件事需要父亲亲自出马。”
“什么事?”陆信问道。
“祭祖当天,最好趁热打铁拿下大长老的。”陆云捻着手中的玉石棋子,徐徐说道:“单靠阀主怕是力有不逮啊。”
“嗯。”陆信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长老会是用来制衡阀主的,陆尚自然很难伸进手去。这些年来,长老会早就自成一体了,哪怕二长老和阀主走得近些,也不过是为了借陆尚的力量,还抵消大长老咄咄逼人的压力罢了。
“阀主对大长老下手,难免引起长老会同仇敌忾。很可能到时候,就连二长老都会保持沉默的。”陆信略一寻思道:“毕竟二长老这些年被大长老打压的厉害,大长老的同党太多,他不能不有所忌惮。”
“所以,要打消二长老的顾忌,”陆云定定看着陆信,沉声道:“让他到时候能站出来,帮阀主在陆问的棺材板上,狠狠钉上几颗钉子!”
“能这样当然再好不过了。”陆信也看着陆云,低声问道:“你要我去见二长老?”
“父亲一个人去,只怕人单势孤。”陆云淡淡一笑,落下棋子道:“如果能让陆傍伯伯一起,则大事可成。”
“陆傍?”陆信闻言一拍脑袋,不由笑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陆傍是陆信的堂兄,陆向大哥陆同之子。
陆向和陆同这一支,在陆阀也算嫡系,往上五代都在长老会占有一席之地,虽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传到陆同这里,说是尸位素餐也不为过了。但一二百年的传承下来,在长老会中总有自己的经营,还是有一些人肯共同进退的。
陆信略一寻思,却又有些为难道:“陆傍那里好说,不过我大伯那人,怕是不愿替咱们出头啊。”
陆同和陆向素来不睦,当初若非陆同暗中捣鬼,陆向怎么也不至于被撵到洛南居住。十几年来,双方梁子越结越大,直到陆信当上了陆阀执事,陆云也名声鹊起之后,这才有了要缓和的意思。但也仅限于陆傍来拜访陆向,陆信去向陆同还礼,这种晚辈之间的走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