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成年人。”郑良的声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齿尖往外蹦。
“但是在她的社交关系中, 您具有绝对的控制权。”柯顾笑了笑,“郑先生, 确实, 询问是自愿进行的,不过如果在您这里找不到答案, 我们只能挨着问您其他的艺人了。”
“你们。”郑良赤红着双目, 像个破风箱呼哧呼哧喘着气。
柯顾就这样看着他,也不要求他继续说也不要求他坐下。
半晌,郑良颓然地坐了回去:“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古馨的社会交往情况。”
郑良下颌线紧绷,拳头仿佛抓了三次这才咬着牙道:“她是成年人了,我没有逼她做什么。”
“她做了什么?”
恶向胆边生这句话用在这里分外的贴切, 也不知道郑良下了什么决心, 原本不胖的脸上的肉都横了起来:“我查过,我这个没有犯法,我没有强迫过他们。”
李肖然虽然不知道柯顾之前说的郑良出道的是什么事,但是郑良的反应让他心中有了一个隐约的推测。
“说说吧。”
“我不能说!”郑良烦躁地抓抓头发,“这里涉及的不止是她一个!”
“警方的调查都会保密的, 还是说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到?”
“可我说了……”
“我们不会跟对方说是你提供的线索。”
郑良咬着唇, 脸色变幻不定, 似在做激烈地斗争。
半晌,他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用笔在纸上写上了三个人名。写完后一摔笔,用手掩住脸,一声不吭。
李肖然将笔录递给他:“签字吧。”
不管柯顾他们如何承诺,该签的字还是得签,郑良签了自己的名字后捺上了指印,惨淡地一笑:“你们怎么知道的?”
“大数据时代,不难查。”
“不。”郑良摇摇头,“我是说关于我的事。”
“我说了,大数据时代,没有什么是秘密。”柯顾笑笑,“郑先生,如果后续有需要你协助的,我们还会联系你。”
郑良嗫嚅,最后还是没能问出口,转身离开了房间。
而李肖然对此挺好奇:“你们这是打的什么哑谜?陈庐又是谁?”
柯顾没回答,看向苏漾:“小师弟听明白了没有?”
师兄是在考他?苏漾眨眨眼,他将曾郁传给他们的资料打开,滑到郑良刚出道时候的作品:“郑良出道三年,三部电影都是陈庐执导的。”
“郑良手下的艺人或多或少都涉及到了包养和被包养的传闻,应该不止是巧合,所以师兄让曾郁调出来他以前的经历。刚好郑良有过进入娱乐圈但是最后转做幕后的经历,而且现在全网基本查不到太多关于他当年的新闻,师兄做了一个假设,现在他对他手下的艺人这样的安排是出于一种报复性心理,所以当年的那段经历也许是郑良不愿意别人知道的。”
李肖然乐了,觉得挺有意思:“大胆的假设,结果正中红心。”
苏漾想了想:“也不算是大胆,郑良的行为虽然不算是刑法上的强奸或猥亵,但在犯罪心理学的领域,这属于一种性剥削,郑良通过半强迫签约艺人陪酒卖身的方式获得一种心理的补偿,而需要这样心理补偿的人往往就是曾经的受害人。”
李肖然恍然,对着柯顾挑起了大拇哥,柯顾唇角一扬:“师弟解释的比我想的周全。”
李肖然对此翻了个白眼:“你们师兄弟私房话房间里说去,少给我塞狗粮,快撑死了。”边往外走边念叨,都是一对对的就他一个人。
苏漾忍笑,也不是不能理解李肖然的心情,本来早上的时候还是和周哥大秀恩爱,没想到下午直接换了一个城市,身边没了爱人不说,面对的还是血淋淋的尸体以及无形中的巨大压力。笑着笑着,苏漾突然拉住了正在起身也打算往外走柯顾的手,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在上班的时候这么迫切地想表达出他的情况。
柯顾有些讶异,他回头看着苏漾,看着突然笑弯的眼的小师弟:“怎么了?”
“师兄,这段时间是我这几年最开心的时候,我觉得我很幸运。”
无论是同事,还是在做的事情,不仅能和师兄重新在一起而且在并肩作战,那是他从前梦里都不曾梦见的。
“我也觉得我很幸运。”柯顾弯腰在苏漾的鼻梁上轻轻一刮,“我很幸运,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他还很庆幸苏漾还没有离开,没有将他们的这段感情抛之脑后。
“而且,没有你,我也不会遇上他们,也不会重新思考我到底想走什么样的路。”
别看李肖然嬉皮笑脸的,但柯顾感受到了他承受的压力,或者说原本应该分到每一个人身上的压力都被李肖然一个人扛起来了。柯顾碰见过其他队开会,无非就是限期破案等等。但李肖然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过,也从来没有将林厉给他的压力下放下来。而孙贤、曾郁、许沁、余孟阳、洪冉、张宏明……各有性格,但同样的,柯顾在他们身上看见了在这个社会很稀缺的纯粹。
柯顾的家庭背景很复杂,所以他不停地读书深造,就是为了不被拉进那个充满金钱的利益漩涡之中。他最开始也确实是想着毕业后进入高校做一名犯罪心理学的学者,会受聘警局成为顾问是因为苏漾在这里,所以最开始他并没有全心将自己投入其中。但在侦查自杀案的时候,看见了那些学生近似天真的残酷,在得知小师弟曾经被如何对待的时候,柯顾突然间动摇了,也许,他一直以为的干净校园只不过是因为没有人伤害到他头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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