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你知道吗?”乔安·金指了指自己左胸口。
“心脏。”
“是人心……”乔安·金靠在墓碑上,看着脚边烛光的倒影,“也是一场游戏,一个人玩太无聊了,总想拉一个人下水。”
“你拉的可不是我一个人下水。”柯顾厉声道,“你拉下水的是威廉,是杨义,是乐蓉,是马如风,是柯建海,是真真,是齐伊,是柯耀庭,甚至还有徐晗,康诚,宋甄,何家怡……”
“原来这么多人啊。”乔安·金仰头看着夜空的点点星子,抬起自己的拳头,缓慢地伸展十指,看着自己修长的指头,“你看,我给他们这么无聊的人生增加了这么多星光。”
“被你拉下水的还有一个人。”
“有什么关系呢?”乔安·金笑着,“柯,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你如果和我一样,现在该过得多潇洒,金钱,地位唾手可得,你——”
“安琼娜。”
乔安·金的话戛然而止,他收了手,头低垂了下去,声音不复刚才的轻佻病态,低低地说道:“这些事她不知情。”
“你利用她让自己的母亲备受折磨。”
乔安·金紧紧地捏紧了拳头,柯顾继续道:“你又利用她转到了瓦伦先生的名下。”
“砰”的一声,血顺着墓碑绵延而下,乔安·金的拳头向后反复地砸在身后的墓碑上,此刻已经是血肉模糊:“我没有,我没有!”
“但你确实利用了她。”
“啊——”响彻夜空的嘶吼,乔安·金就像个绝望的孤狼,他蹲在地上,用满是鲜血的手抱住了自己的头,“我没有……”
柯顾静静地看着他,他看见安琼娜的时候其实想到了一件事,乔安·金的母亲并没有比安琼娜大多少,他想到了乔安·金母亲的病。因为杨义的案子牵扯到乔安·金,所以他回了一趟学校,还走访了他母亲生前养病的疗养院,但是他去的时候,负责乔安·金母亲的医生并不在,他也并没有调查取证的权利,所以留了一个电话。
之后被人盯梢,躲入洪门,瞒天过海回国,折腾了一圈他几乎要遗忘这件事了。刚刚在车上,他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刚好M国应该是中午十二点,于是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疗养院的电话。医生在,并且在阮翰音的出面下,医生透露了乔安·金的母亲去世前都被噩梦所折磨,神志不清,每次都自言自语道:“我才是你的妈妈,我才是你的妈妈……”
柯耀庭不难想象乔安·金对他妈妈做了些什么事。也许这位母亲确实不是位称职的母亲,放任儿子被家暴,可乔安·金也不是什么合格的儿子,彼此疏远显然并不能满足他的需求,只有将他噩梦的源头斩断,才能真正让他从噩梦中解脱。
他改掉了母亲给他去的名字——John,上帝的慈悲。
取而代之的是Joan,乔安·金叫自己乔安,但同时这个英文名字也可以翻译为——琼,安琼娜的琼。
也许那个时候小乔安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心理学,但他的天赋已经让他成功运用了心理学,他利用安琼娜激起了他母亲本性中对于儿子的独占欲,折磨她,也为自己换取了更多的重视和更好的生活。
“你甚至利用她去接近瓦伦先生……”
“我没有!”乔安·金彻底愤怒了,“我没有!我只是提了一句话!可却引起了她的好奇,她去接触了瓦伦先生,没想到他们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感情!”
“什么叫不该发生的感情?”柯顾慢条斯理地说道,“安女士确实有一段婚史,不过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她认识瓦伦先生的时候,他们都是单身……”
“闭嘴闭嘴闭嘴。”乔安·金抓着自己的头发,暴跳如雷,“我才是她最重要的人!是我,是我!”
“没错,你是她重要的人。”柯顾缓缓道,“她为了你,连名字都不要了不是?她就是不希望你母亲多想,就连中文签署的时候,都只签安娜。但她没有想到让你母亲多想才是你的目的。”
乔安·金颓然地跪在地上,柯顾看着他,仿佛就看见了当年的那个小男孩,浑身伤疤,在黑暗中酝酿着仇恨,他恨他的继父,他恨他的母亲,他恨那些嘲笑他的人欺负他的人。他用尽浑身解数争取着众人的注意力,但他要的不是关爱,而是抚平他内心恨意的报复。
他的继父锒铛入狱,他的母亲精神失常身亡。但乔安·金并没有想到,他内心的恨意并没有止住,而是像个黑洞,永远也填不满。
他已经四十二了,他却依然活在了八岁那一年。
“金。”如同乔安·金叫他一样,柯顾蹲下身子看着他,“收手吧。”
乔安·金凄惨一笑:“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留在这里,我知道你找到安娜,迟早就会找到这里,我留在这里就是在等你们。”
“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就是,你以为你是游戏的操盘手,但最后你却发现,自己不过是游戏里的一个小卒。”乔安·金翻身躺在地上,换了个角度看这片星空,他知道,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自由地看着这片夜空,“柯,你面对的敌人比我可怕多了,我做的一切为了证明自己的聪明,可他做的一切什么都不为。”
“卡厄斯?”
乔安·金看着柯顾的脸,浮出了无奈的笑容:“对,所以你说错了,你不该劝我收手,你要找的是卡厄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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