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鸡的肉不见了,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他不是在指肉被自己吃掉了,而是炸鸡不应该被他吃掉。点了的炸鸡自己没吃上,只有两个可能性,一是被其他人吃了,二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吃就跑去做了其他事情。
其他……有点痛的事情。
「先生?」
服务生略带疑惑的声音勾回了他的沉思,他眼也不眨地看着对方,忽然想起这家伙对自己的厌恶,而且还是不想让自己发现的厌恶。
所以他才戴起帽子挡去注视自己的视线,不然那双带着怨恨的目光,绝对会令自己想起遗忘的一切。
江之衡回首望了一下窗外,夜幕早已悄悄降临,光滑的玻璃反射着车里的一切,雪山和湖畔不知躲到了何处。
「这就是你的目的,让我就这样浪费时间,把大好良机硬生生浪费掉。」江之衡随手把鸡骨扔到桌上,望着服务生的视线带着不认同:「你讨厌魂魄融合得讨厌得这样,杜鸣春?」
「融合指数还在下跌!院长,再这样下去不用再观察下去,手术定必会失败的,不如强制终止,这样他们也许还有下一次的融合机会!」
治疗所的33楼,几个医护脸色凝重地围在两张床的四周,用着手上的数据小声讨论着。
躺在床上的自然就是没有意识的杜鸣春和江之衡,方施旅沉一眸,挥手示意身边的鬼冷静下来,顺便回头瞄了一眼脸色同样也没好得那里去的杜听夏一眼。
杜听夏动也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朝向天,祈祷状姿势彷佛在恳求着奇迹的出现。他见方施旅扫了一下自己,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一下头,无声地同意已被告之过的手术方针。
「注入30CC的镇魂素、魂魄电击器准备好,在指数降到危险区域的15时才强制终止!」
「方院长,这样他们不就承受不了下一次的……」
「听我的去做!」
「是!」
杜听夏痛苦地闭上眼,这次他已经赌上了一切,已经没有失败再来一次的机会。
☆、潛入(八)
「只要你慢上这么一点,就能什么也不察觉地完结这一切,不过算了,现在也差不多了。」服务生除了帽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孔,依旧是那样的苍白,瞧着江之衡的目光也依旧充斥着嘲弄。
治疗所。
魂魄融合。
回想起一切的江之衡揉了揉太阳穴,原来魂魄融合不止是手指碰手指的事,意识还会一块坐上这架莫名奇妙的火车吗,还真神奇。
虽然他不知火车要开到哪里,但听杜鸣春的口吻和他那些小动作,大概当火车到站而他们还没有达成共识,融合也就跟着失败。
这下惨了,江之衡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凭着一股冲动就跑去融合,早知他要来当说客,应该提前学学辩论技巧才对,眼下杜鸣春脸臭成这样,他能说服得了对方吗?
「怎么了,哑了?」
「你就讨厌我到这个地步?」江之衡看着杜鸣春大刺刺坐到自己对面,忍不住直接道:「虽然你顶着『杜鸣春』这名字,但我们两个才算是完完整整的杜鸣春,你就别一副放了出去的屁别想回来的样子。」
「你的形容能高雅点吗,还是说你在那小子面前也是如此低俗?」杜鸣春给江之衡一个鄙视目光。
「虽然你好像很嫌弃听夏,但这不也是很关心他。」江之衡难得准精抓住杜鸣春话里的深意,提议道:「既然他那么想找回原整的哥哥,你就不想满足他的愿望吗?」
「少来,什么满足他的愿望,你只是想把我吃下去再装成完好的样子,好能永远独占他。」杜鸣春冷笑一声,道:「你当我这儿开善堂?你想怎样我就要配合,为什么我要成全你和那小子的『愿望』?」
「你……」江之衡皱起眉,杜鸣春句句带刺的态度让他挺不好受的,若不是他在桌子下用指甲刺着掌心,以痛楚来提醒自己不要和对方争执,他怕是已如对方所愿,一路吵到完结。
不过,火车还有多久才多站?
江之衡基本已是仔细打量了这卡车的每个角落,可惜怎么也找不到相关信息,他相信杜鸣春是知道的,不然他不会又是咖啡又是炸鸡拖着自己。
「你什么你,现在连话也不会说了吗?」杜鸣春侧起头半望向窗边,连跟江之衡面对面对视也不愿。
「我们已经没有机会再多来几次融合,你知道我们会有什么下场吗?」江之衡开口道:「是比在阳间自杀还要全面的魂飞魄散,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那也如何?」杜鸣春用事不关己的语气反问道:「当初他也没尊重我的意愿,为何这次我要实现他的愿望,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大不了?」
这家伙是临死时被火烧坏脑子了吧,魂飞魄散被他讲成「有什么大不了」,好像眨个眼就能变回来似的,江之衡眼角抽了抽,杜鸣春觉得没所谓,但对他来说很有所谓。
慢着,烧坏了?
江之衡忽然回想刚刚三次经历的濒死经历,虽则他已经没有印象,但想必是自己生前的最后记忆,这么算来,一次的死亡居然能让他反复体验四次,还真够呛的。
他每次都聚焦外在的四周,拼命想看清那扑过来的身影,但其实也不用看清,他也很清楚,会喊他哥的也只有那么一个,根本是不用厘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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