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事态发展的最终结果。现在,阻止一切也许还来得及。
脑内的时间被瞬间倒回,那些火光凝为一点。
陆司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预判变得最为重要。他不能再被张从云牵着走了,必须走在他的前面。
想到此,陆司语借着红灯的时候趴伏在方向盘上,他现在不在现场,不能够确定,画面是被切了还是卡掉了。不管是怎样的原因,现在都意味着,张从云想要当众行刑的愿望要落空了。
在去年的圣诞,张从云失去了自己的老婆,也是最为亲近的人,不久之后又知道了陈颜秋所说的顶包的事,那时候,他应该就在出处心积虑地做着准备,寻找着真凶。
他早就在暗中一步一步地搜集霍少的信息,处心积虑地谋划这一切。
那种感觉陆司语最为熟悉不过,他自己也同样是案件的受害者,亲人的离去让他有着巨大的创伤,要报仇,要找到那个人,杀死那个人,千刀万剐,撕成碎片。
两人的思维在这瞬间同步交汇,张从云日日夜夜,靠着幻想着手刃仇人的这一刻,支撑了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待的变长,他已经不满足于仅仅是悄无声息地杀掉仇人。
他渴望让更多的人看到,这是他复仇计划里重要的一个环节,缺乏了这个步骤,甚至会让整个行动都失去了意义。
如果是他,他会选择哪里?
直播间一时上不去,他一定会有备用的方案。
张从云早就不畏惧生死,这个被害人的家属化身为了一位亡命徒,忍了这么久,他要的是高曝光来弥补心中的不平。
南城塔……
身后的喇叭声响起,陆司语从方向盘上支起了身子,他的眼神透着清明,微抿了薄唇,调转车头向着南城塔的方向开去。
张从云会选择那里,因为这地方是南城的象征,是阶级和身份的象征,是赵又兰的毕生愿望,也是他的心结所在。
如果是南城塔,张从云的复仇计划能够在这里形成完美的闭环,在杀掉仇人的时候引起轰动,以壮烈的方式与仇人同归于尽。
陆司语所在的位置比市局距离南城塔还要近上一些,他开了不久,抬起头,已经可以看到南城塔伫立在晨辉之中。
上次陆司语登上这里还是幼年的时候,他拉着父亲的手,站在硕大的玻璃前,俯视整座城市。
汽车变成了火柴盒的大小,排着长队,行人就像是蚂蚁,急匆匆在路上走过,整座城市被踩在脚下。
到现在陆司语还记得,那种漫步云端,俯视尘世的感觉,是多么的令人震撼。
无论经历了多少的年头,多少的变迁,风也好,雨也好,那座塔就那么一直立在那里。陪伴着整座城市的成长。它见证过那么多的历史,见证过那么多的离合。
希望这一次,这个预判是对的。
尽管胃里疼得像是有把刀在身体里搅动,陆司语的眼神却是逐渐坚定。
南城塔很快到了,他把车停在了下面就急急忙忙地往楼上走,电梯已经停运,原本有序的塔上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
陆司语的心中明了,这说明警方已经找到了那辆车,而且那辆车正在向着这边开过来。
“因安全原因,现在需要所有人员迅速撤离南城塔。大家紧跟工作人员,不要走散……电梯已经关闭……请大家从楼梯撤下,不要拥挤,以免发生踩踏……”
楼梯上出现了引导撤离的工作人员和往下走的游客。
游客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群有些杂乱地撤离着。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发着牢骚,还有些走得慢的人被落在了队伍的后面。
陆司语顺着安全通道,逆着人群往上走。感觉自己在逆流而上。
急速上行外加躲避人群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那些推搡着的人群,有着一张张带着惊恐和疑问的脸,阻碍了他的步伐。
爬到第八层的时候,陆司语就感觉自己已经有些极限,冷汗直冒,胃里绞痛不止,他用手扶了扶栏勉力支撑着。
忽然,身边有一只手握住了他:“哥哥,你不舒服吗?”
陆司语低下头,那是一个仅仅几岁的小女孩,梳着两个羊角辫,仰着头望着他,脸上满是天真烂漫。
“快走,别管其他人。”孩子的母亲显然不满意她的拖延,伸手抱起了她。
一位从上面走下来的老太太,自己还脚步微颤,却关切地问陆司语:“孩子你干嘛往上走,都说这边有危险。”
陆司语缓了一刻开口道:“我是警察。”
那老人哦了一声道:“那孩子你……注意安全。”
人群里有工作人员听到了这句话,在哪里叫着:“大家往侧边靠靠,让警察同志上去。”
嘈杂的撤离人群中自然让开了一条路。
陆司语望着那条向上的楼梯,忽地觉得身体里有了一些力气。这停留的瞬间,才让他有机会看清楚那些人的脸。
原来,都是一些普通人。
原本惶恐地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周围是期许的目光,似乎看到了他,就感受到了安全。
陆司语强撑着,迈步向着楼上走去,在过去他不知道这警察二字的意义,也不知道身上肩负了怎样的责任,到了此刻,好像是有些明白了……
直播间,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在十八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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