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气氛变得甜蜜而尴尬。
牵着手,安静好了一会儿,俞任杰问他:“你的眼镜呢,怎么换了一副?”
“哦,这是我之前买的,放家里的备用眼镜。”程斌指着鼻梁上那副无色眼镜道:“你说不喜欢那副,我就换了。”
“但可能是你人的问题,这副也不怎么样。”
程斌听了毫不生气,反而弯起了嘴角,颇有得意之色:“还好那副我没扔。”
他从车头的储物箱里掏出那副蓝灰色的眼镜,将耳朵上的那副旧眼镜扔了进去,换上了带有他特色的有色眼镜。
“其实我挺喜欢这副的,”程斌说:“火车站里转了半天,就看中了这副。”
这让俞任杰很是无语:“你的品位可真是不赖!”
说完这句,西施就来了,她扬着手里的手机,额头汗津津的:“同志们,我来啦!”
程斌和俞任杰却一点儿都不想看到她,憋了半天只憋出一个字:“哦。”
西施对他们的漠视丝毫不觉,在车上和胖胃似的,喋喋不休地说队里俩年轻人的八卦,她说泡菜和小宓貌似吵架了,本来还如胶似漆的,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最近都不怎么讲话。这时他们才意识到,办公室里只剩下了这对小情侣和胖胃三人,要是他们都不出勤,孤苦伶仃的胖胃心情一定不会好。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永辉新村。这座小区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建筑,人口密度较大,他们花了五分钟才等来了电梯。居民楼里,每层楼居住十户人家,却只配备两部金属电梯,运行起来咯吱作响。
“看顶上的摄像头,”程斌说:“前两年市里规范小区安防设施,给小区做了改造,这就是那时候装的。”
电梯被挤得满满当当,其中大多是退了休的老人,他们一同抬起头来,观察电梯顶上的那枚圆形的塑料探头。
“原来有摄像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说。
“一直都有的,你个老糊涂。”另一位老人说。
此后无人说话。电梯门开到第三次,他们到了。
高女士住在05室。他们沿着墙壁上的标注,在往左拐的走廊尽头找到了两扇几乎贴在一起的大门。为了承载过多的居民,该小区的房型大多为小户型,面积十分有限,所有家庭都紧紧相邻。高女士的家在靠右的位置,程斌伸出手来,按响了铁质防盗门边上的白色门铃。
铃声响了几声后,大门被打开了,接着是防盗门。高女士的父亲站在门后,神色有些畏缩。他是个矮小的男人,皱纹满布,却头发浓密。程斌向他出示了工作证后,他转身道:“莉君,警察来了!”
高莉君便是失踪女孩的母亲,她比父亲还要瘦小,下巴很尖,像只老鼠。此时她的眼皮浮肿,眼袋深重,一头毫无光泽的黄色卷发让她看起来有些可怜,脸上唯一生动的是她两颊淡淡的雀斑。
“你们来啦,快请进吧。”她侧过身子让他们进门,这时可以看到她身后还站着一位老人,五短身材,看起来十分忧心忡忡,却还有着精神头儿,是她的母亲。
给他们倒茶的这会儿功夫,高莉君介绍说这是她父母的家,她和丈夫离婚后,带着孩子住了回来。家里没有客厅,只有两件卧室,她出嫁后其中一间被改造成客厅,现在又成了她与孩子的住房。
“麻烦说说当天的情况。”程斌开门见山地说。
高莉君抹起了眼泪,但她的父母却毫无动作,只是坐于一旁等她开口。
“是这样的,那天是周日,我不上班,准备在家带一天的孩子。我爸妈出门去了,去亲戚家串门。平时都是他们帮忙带孩子,周末我就让他们休息两天。”高莉君手舞足蹈地说:“谁晓得下午的时候,老太婆来了,一直不停地按我家的门铃!”
“打断一下,”俞任杰挠了挠鼻子:“你说的老太婆,是你前夫的母亲,蒋丽珍吗?”
高莉君重重地点头:“就是她,她想带走莹莹!”
莹莹是她三岁女儿的小名,她的全名叫张俞莹。客厅的一角放满了她的照片,从出生到会走路的。她是个胖嘟嘟的女孩,脸上一直挂着灿烂的笑容。
“我不开门,老太婆就不停地敲门。我想这也太吵了,隔壁邻居家里有客人呢,我就把门开了一条缝,和她说,你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但老太婆力气特别大,不停地推门,差点把我的手指都给夹了一下。她说,我有看孙女的权利,我是她奶奶,你必须让我进去!”
程斌吸了口气,想打断她的长篇大论,但俞任杰偷偷冲他摇了摇头,于是程斌又将这口气吐了出去。
“我问老太婆,你想做什么?老太婆说,她想把莹莹带回去住段时间,莹莹想爸爸了。我说不行,我才是女儿的监护人,法院把女儿判给我了,就算要见面,也要经过我的同意。老太婆却说我是专|制,让我问问莹莹,莹莹一定愿意跟她走。”
高莉君从鼻孔哼出一声冷笑:“我马上就问莹莹了,我说你愿不愿意和奶奶回家?我们莹莹当场就说不愿意,还说爸爸是坏人,奶奶也是坏人!老太婆的脸色马上就变了,气得要死,说我乱教孩子。”
“瞎说,我们从来不在孩子面前说张军辉的坏话。”高母说:“只有他们一直说我们闲话,还到街坊邻里那儿抹黑我们!幸好我们和邻居关系好,他们都不信,还反过来和我们通风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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