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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鑫程楼道里的涂鸦充满性暗示,晏君寻记得女人脸上的胡子,但它们仿佛是寄存在角落里的小纸条,被房间里的照片埋没了。晏君寻起初没有注意到,直到他们从历建华家里出来时,时山延说的那句话——
    巨婴不想当爸爸。
    既然巨婴不想当爸爸,那性取向明确的刘鑫程也不想强奸有络腮胡子的男人。凶手在两个被害人房间里都试图做个男人,“男人”的想象让他可以自信地施展计划。他从中得到了力量,得到了曾经伤害自己的力量。
    姜敛神情微变:“凶手是女人?”
    “分尸是个技术活,”时山延指间的烟燃到底了,他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她不怎么会,力气也不够,只能借助了别的东西来进行切割,所以把尸体处理得乱七八糟。尸块表面的擦挫伤痕方向不一,因为她在切割的时候需要不断拖拽尸体,好让尸体呈现出最方便切割的姿势。”
    铁网上的烤肉还在滋滋冒油,只有时山延重新拿起了镊子。
    “分尸现场都不在被害人家里,被害人又都待在人口相对密集的小区,她要怎么让他们听话地下楼?”姜敛抬起自己的手臂,“就算她是个搏击教练,也不可能把被害人直接拖下楼。尤其是历建华,他可不好弄。”
    “不,”晏君寻看向姜敛,“历建华最好处理。惠合和堤坝都没有居民停车场,来往车辆全得停在外面,凶手要让刘鑫程和霍庆军走过去,只有历建华不用,普利小区的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烤肉店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隔壁也坐满了人。时山延在这样吵闹的环境里吃了四盘南线牛小排,似乎听着案情分析能让他胃口大开。
    “她怎么让历建华下楼?”
    “装在楼内清洁车里,”晏君寻的啤酒杯再次满了,泡沫挤满杯口,他说,“出来的时候还能替隔壁邻居带走门口的垃圾。我说了她做这个很专业,可能还考过证。她结过婚,对她实施暴力的人最可能是她的丈夫。她还有过孩子,但现在没有了。她对孩子很自责,想要给孩子一个更好的家,还有一个更好的爸爸,所以她在历建华的家里当了个完全符合她想象的丈夫。她应该没什么积蓄,不然她会装扮历建华的家,让它看起来更温馨。”
    姜敛想了想,说:“我今晚就开始调查停泊区的家暴记录,不过信息录入不全,只能希望她曾经对督察局发出过求助。”
    “多注意一下已经没有丈夫的求助人吧,”啤酒泡沫逐渐消失,晏君寻说,“刘鑫程可能不是一号被害人了。”
    吃完饭姜敛把他们送到门口。
    “明天我都会待在督察局,地理画像试图确定她的活动范围,以便找到分尸现场。”姜敛把手插在兜里,他站在原地,“你明天去霍庆军的家里,要是发现什么就告诉我。”他犹豫少顷,“我刚才其实想说,霍庆军的性侵案有疑点。他入狱那段时间正好赶上停泊区的混乱期,许多证据现在看都站不住脚。如果,我是说如果……”
    晏君寻点了下头,算是知道了。
    姜敛如释重负,朝晏君寻挥挥手。晏君寻等姜敛进去了,才拉开车门。他还没坐下,就看到了时山延。
    时山延擅长反客为主,不论气氛如何,他都要处于上风。他很难不是个出色的狙击手,随时随地都想把控着最高击杀点。他欣赏着晏君寻的眼神变化,低沉地说:“欢迎。”
    夜风穿过各色霓虹灯之间,吹动了晏君寻的黑发。他垂眸盯着时山延,在仿佛隔绝外音的安静里,眼神像是蛰伏良久的动物。
    “你做这份工作,不是因为你擅长,而是因为你需要。”时山延诱骗般地说,“你从阿尔忒弥斯那里学会了狩猎技巧,藏在这个钢铁林莽里,只敢小心翼翼地舔舐牙齿。多可怜啊。”
    “你也可以装成救世主,”晏君寻平静地说,“用你对那些变态的了解,给你自己挣口自由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戴着狗链子。”
    时山延挽起的袖口露着束缚锁,它剩余的腕扣卡在时山延的小臂上,他的双臂现在可以拉开到半米宽,电流像鳗鱼一般在他双臂间游过,时刻提醒他保持安全距离。
    “别这么说,”时山延向晏君寻倾过些身体,挺直的鼻梁露在隐约的霓虹灯光里,“我敢拿掉它自由活动,你也敢吗?”
    “等你真的能拿掉的那天,”晏君寻压低身体,也压低声音,声音的停顿里露出点嘲弄,“再来问我吧。”
    束缚锁的电流忽然流窜起来,打得时山延双臂泛红,那刺痛感一阵阵,如潮水般漫过他,让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他享受晏君寻冷漠的目光,也享受这样的痛感。
    “我找到了快乐,”时山延逐渐笑起来,舔了下牙,狠声说,“你他妈弄疼我了。”
    晏君寻看着他,轻快地吹了声口哨。
    * * *
    鸿麟钢铁厂位于停泊区光铁附近,是这片钢铁工业园里面临倒闭的旧厂之一,十几年前鼎盛时曾收并了许多本地的钢铁加工小作坊,现在规模萎缩到只剩三十几辆焦炭运输车。厂内的虚拟绿化总出故障,此刻只亮了一半,横在道路一侧像被狗啃了似的。
    “小陈,”刚打扫完卫生的杨钰站在门里冲陈秀莲招手,“今天带了好东西!”
    陈秀莲转过身,她灰扑扑的衣服是改过的,挂在身上不会掉,露出的手臂有肌肉线条,但那不是刻意训练出来的,而是长期待在钢铁厂里讨生活的结果。她抬手擦了下脸,手掌晒得有些黑,掌心茧子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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