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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君寻被堵住了,他的食指蹭着腿侧,说:“我可以帮你叫车,你该回去了。”
    “再见,”时山延加重语气,略微仰起下巴,“我要待在这里。系统吵得像我妈,我宁可今晚在这张椅子上睡。”
    晏君寻顿了片刻,问:“你妈妈很吵吗?”
    时山延喜欢晏君寻念叠词,听起来很乖,让他心里有个角落在为此发痒。他在这一刻甚至想做点什么,让晏君寻生气,把他咬痛,以免他过度沉浸在这痒痒的快感里。
    “你说什么?”时山延故意说,“我没听清。”
    “我说,”晏君寻看着那群小孩,“你妈妈很吵吗?”
    “什么?”
    “你妈妈……”晏君寻后知后觉,“你妈的!”
    时山延哈哈笑出声,他说:“不知道,我没见过她,也没跟她聊过天,但我觉得她应该是个疯子,疯子都挺吵的。”
    “为什么是疯子?”
    时山延撑住头,对这个问题不是很感兴趣。但他还是很配合:“因为我是个疯子。”
    菜市场已经过了抢菜时间,人早散了,只有几个商贩大叔敞着衣服,露出肚皮,挤在菜市场门口的阴影里闲聊。那群小孩像阵风似的,跑着跑着就散了。
    不论发生任何事,时山延都只会表达快乐。他似乎天生就没有“悲伤”,也缺少怜悯,更无法共情。他对很多事情都显得冷漠,一种流露在无聊里的冷漠。他是绝对主导,就连“母亲”都只是他的镶边物,要随着他的属性来幻想。
    晏君寻放弃了,他对这个问题也不是特别感兴趣。他站起身,重新抱起环保袋,对时山延说:“再见。”
    时山延回答:“再见。”
    晏君寻转身就走,他走了两步,侧旁又跑出个小孩,踢着只漏气的球。他走到路边,告诉自己别回头,接着回过了头。
    时山延没看晏君寻,他撑着脸看那个小孩踢球,时不时吹响口哨,给小孩喝彩。他的腿被斜过的阳光照到,上半身还藏在阴凉里,身上什么都没带。他明明没有低落的神情,却像是坐在那里等着被人带走。
    有时候。
    晏君寻想打断自己的思绪。妈的。
    有时候没有悲伤这件事就够悲伤了,看看这头快乐的狮子,他待在停泊区这个鸟不拉屎还落后破烂的大街边,让人无法丢下他。
    关我屁事。
    晏君寻觉得怀里的环保袋快沉死了,背上也被太阳晒得难受,可是他挪不动脚。
    都是那罐啤酒的错。
    晏君寻检讨自己,然后他开口喊道:“喂。”
    时山延等待着他的下文。
    晏君寻不高兴地看着自己的白鞋,语气很沮丧:“走吧。”
    * * *
    晏君寻的跑车报废了,督察局说会替他申请赔偿。总之他没车了,所以他只能带着时山延去坐停泊区的通行公交车。
    通行公交车对于光轨区等发展地区而言是历史课本里的东西,但对于停泊区而言,它是唯一能够使用的公共通行车。它没有售票员,检测系统会根据信息识别自动扣费。
    “姜敛给你的代用编号带了吗?”周围人很多,挤得晏君寻需要仰头说话。
    时山延垂着头听他讲话,在兜里摸了一会儿,点了下头。
    晏君寻被挤得有些喘,他的身体不能很好地适应停泊区的天气,这点早就暴露无遗。车到站时声音巨大,有点像光轨。门开的时候时山延慢了一步,站到了晏君寻身后。
    晏君寻感觉自己不是走进去的,是被人浪拍进去的。车厢里更闷热,空调的冷风都驱散不了汗臭味。晏君寻对着空出来的窗口站,如果他不想挨着那脏兮兮的窗帘,就得挨着时山延。
    车厢都满了,人流还没断。
    晏君寻看着自己跟窗帘的距离越缩越短,他抬起些环保袋,把菜挤在自己和窗帘中间。他的通导器还塞在裤兜里,可是他腾不开手拿。他决定从今天开始讨厌南瓜。熊猫让他买了四个南瓜,它们坠在环保袋底部,沉得像是塞了铁。
    “我的……”晏君寻话没说完,车门就“吱——”地关上了。
    交通系统柔和地说:“欢迎乘坐……”
    但是这辆车的起步并不友好,宛如被人从后踹了一脚,招呼都不打地冲了出去。
    车厢内“哎呀”声此起彼伏,大伙儿挤在一起,朝着一个方向倒。
    晏君寻脸都要塞到菜里了。他后仰着头,还没开口,就觉得自己耳边和颈边又热又痒。
    时山延一手撑在晏君寻的身侧,一手抱着牛奶罐。他低头说:“有事?”
    “通导器在口袋里。”
    别呼吸了!
    晏君寻控制不住潮红蔓延,他的耳根又在时山延的呼吸里红透了。他想喘息,又觉得不对劲,自己好像是个变态。他一边说话,一边在脑袋里想胖达,想乌龟,想他妈一堆无关紧要的东西,只要不是时山延就行。
    “你要用吗?”时山延贴着晏君寻的耳边讲话。
    这跟之前都不一样,他们正挨在一起。
    晏君寻能清清楚楚地听到时山延说话时的笑音,这让他——让他想起时山延的喝水声。
    是的。
    我可能就是个变态。
    晏君寻心情复杂且困惑地想。
    谁他妈不喝水呢?乌龟也喝水。可是没有,从没有一个人能像时山延这样,喝到晏君寻忘不了,喝到让晏君寻觉察到“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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