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容易让人充满欲望,渴望酣畅淋漓,渴望冲破桎梏。赵寻越千百次地问自己,为什么会对程辛苑的身体、对这个人产生不可捉摸的靠近和渴求,程辛苑不过就是个边境中队的队长而已,这个人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赵寻越日思夜想、不得安眠?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拥有这种近乎渴望的想法,是正常的吗?程辛苑该不会认为他的举动奇怪或者变态吧?
赵寻越越想越多,越想越舍不得放开这个怀抱,他听见自己抱住程辛苑时,心房里砰砰的心跳。不同于梦里对这个人肮脏的贪慕,现实中的拥抱让人踏实且心动,赵寻越拼命想得到解答的疑惑、隐藏在梦中的狂乱,在这个拥抱里得到了某种释怀。大雨淋头,赵寻越抱住程辛苑时那股浓烈的妥帖感,如同雨水一般浇下来,洗涤他全身。
他抱住这个人,像抱住了整个世界的安逸。
被抱住的程辛苑有几分尴尬,还有几分疑虑。他的心也跳慢了一拍,喊赵寻越道:“哎哎,好了、好了……”
赵寻越明白对方想挣脱,可程辛苑说的话,又像某种回应。混乱的赵寻越仿佛觉得那人理解了自己的一切心思,给他迷惘的心路上点了一盏小灯。
程辛苑有点心虚,推开赵寻越说:“快把扫帚捡起来,快被水冲走了!”
赵寻越以为他是真关心执勤任务,乖乖捡起扫帚继续干活,等雨势减小,程辛苑又说:“行了,咱们去看看小马和小卫。”
赵寻越见他没因拥抱生气,心里还有点安慰,镇定着情绪继续执勤。其实程辛苑感受到赵寻越的奇怪,只是他比四年前成熟的地方是,他不会再让情绪直白地上脸了。四年前他喜欢赵寻越却发现得不到时,直接把人调开身边,现在他不会了,他会用理智按捺下心乱。
他们与另外两人汇合,雨越下越小,等上午考场散场时,雨还下着,天色已经晴朗了。中午家长和学生都离开,学校给执勤警察们准备了一间屋子,让他们休息调整。赵寻越把准备好的水壶、纸杯和毛巾拿到屋里,发给大家使用,只听跟学校老师寒暄完的程辛苑叫道:“小马,递给我一条毛巾。”
马全全和卫琛平都从赵寻越手上拿了毛巾,自顾擦头。明明是赵寻越在给大家发东西,可程辛苑偏偏叫马全全的名字。赵寻越抽出一条毛巾,没有递给小马,他走近程辛苑,一下把毛巾罩到他头上。
“啧,你干嘛?”
赵寻越没回答,上手就给程辛苑擦脑袋。他双手隔着毛巾,快速胡撸他的头发,程辛苑“哎哎哎”地叫,引来马全全的笑声:“寻越你干嘛呢,哈哈。”
赵寻越盯着程辛苑被白毛巾盖住的头,手上力气越来越大,心想你为什么不懂我的心思,要让小马给你送毛巾。程辛苑被他弄得心烦,一把拽下毛巾,两人的目光本来隔着屏障,猛地对视。程辛苑的脸又年轻又好看,头发像刚洗过一样湿漉漉的,被胡乱擦完,发丝乱七八糟地横着、斜着,他带点怨气地望着赵寻越说:“你有病啊。”
“你有病啊”,这句话跟赵寻越第一次的春梦重合了,梦里赵寻越向他吐烟圈,程辛苑不耐烦地说“你有病啊”,下一秒赵寻越就全然不顾地亲了上去。
赵寻越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现场不仅有他们两人,还有马全全、卫琛平、学校的老师、一起执勤的交警,赵寻越敢在这种地方设想亲程辛苑,简直疯了。
他急血攻心,脸一下通红,赶紧转身离开。程辛苑还想教训他一句,手机忽然响了。打电话的是司迁业,先问了他们执勤的情况,然后说自己这边上午发生了小事故,有位警察受伤,问程辛苑能否调个人过来支援,程辛苑立刻说没问题。
挂了电话,程辛苑叫道:“小卫,你……”
他瞥了一眼屋外,发现雨停了,天也放晴。
“怎么了?”卫琛平问。
程辛苑想起早上司迁业身体不舒服,这边的考点已经放晴,司迁业那边的考点是重点区域,遂想了下说:“……算了,还是我去吧。”
在一边给大家倒热水的赵寻越,马上敏感地问:“你要去哪?”
他给在场的人都分好了热水,唯独手里拿着一个纸杯,准备递给程辛苑。他带暖壶、带纸杯,当然是分给“大家”的,“大家里”,主要是给程辛苑。
而那人却说:“迁业那边发生了事故,少了一个执勤的人。他们在重点考区,人流压力大,本来想让小卫过去支援,想想还是我去吧。下午估计没雨了,我走了,让小卫替我昨天的工作。赵……”
程辛苑本想让赵寻越组织一下下午的执勤,在场三位警员中,赵寻越还算行动力强、想法周到的,可赵寻越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盯着他,手里拿着纸杯,捏皱了一点。
“怎么了?”程辛苑看着他,难道方才骂了句“你有病啊”,又闹情绪了?
赵寻越听他要去找司迁业,当下恨不得捏皱纸杯,直接扔进垃圾桶。他刚刚获得的安逸,就有人来瓜分了。
赵寻越入职边境中队时就看出来,程辛苑、司迁业和曹冲的关系非常好,司迁业和曹冲都叫他“辛苑”,这是警队里任何人都叫不出来的称呼,尤其是赵寻越。那三人之间有种奇怪的包围圈,赵寻越单独跟他们每个人都能相处,但他们三个凑在一起时,外人就无法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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