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电梯,也催促着人们赶赴各自的岗位。
倒不是说“浮生”的员工冷血,只是长期生活在压力极大的氛围中,工作很容易成为凌驾一切的存在。
谁不希望轻轻松松就能赚大钱?命不由人而已。
柳至秦停在一处半环形大办公室门口,立即有人前来迎接,看到他出示的证件时表情一僵,“你们不是早就来调查过了吗?”
柳至秦脸上挂着笑,眼神却是冷感的,无端给人一种难以捕捉的压迫感,“在案子没有侦破之前,我们随时可能再来,希望各位理解。”
说这话时,柳至秦余光往里面一扫。听见门口的动静,很多人都抬起头看他,但他看到的只有一个人,杜苒。
他没有见过杜苒,只看过照片。照片拍摄于2年前,正是杜苒被调到施厘淼团队的时候。按理说,2年前的她更加年轻,但现在的她反倒容光焕发,让人不得不想到一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与柳至秦对视的一刻,杜苒忽然僵了下,然后迅速低下头。
“麻烦叫一下杜苒。”柳至秦对面前的人说。
角落里的小房间没有窗,灯一开,四面墙壁被照得惨白。
16楼有许多间适合谈话的休息室、会议室,但杜苒偏偏选了这一间。
柳至秦琢磨了会儿,觉得大约是因为那些房间都有半透明的玻璃墙,而杜苒不愿意被人从外面窥探。
这样近乎封闭的一个空间让她感到安全。
“能说的我都说了。”杜苒没看柳至秦,纹的眉时不时皱起,似乎很不安,“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看过你的工作经历,你曾经是综艺三部的主任助理。”柳至秦语速不快,说话时一直观察着杜苒的反应,“离开这个职位的人,一般会单独负责一个项目,比如任一档综艺节目中某个部分的负责人。但你却被调去一个杂务岗位,之后成为施厘淼团队里的一员。”
从杜苒的面部线条能看出,她正紧咬着后槽牙,一双秀眉拧得更紧。
柳至秦说:“在你之后,施厘淼成为综艺三部的主任助理,后来拥有了自己的团队。我很好奇,当时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苒忽然抬起头,眼放精光,那是一种在被长久压制之后,迫切渴望证明自己的神采,“我现在也有自己的团队了,‘猜心频道’马上要播出第三季,我就是导演之一!施……”
她突然打住了,语气收得很急,以至于胸膛在起伏了数次之后才平复。
柳至秦:“施什么?”
杜苒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
“你是想说,你现在已是‘猜心频道’新一季的导演,而施厘淼已经不再是你的对手了,是吗?”柳至秦说得委婉,视线不那么逼人,方才杜苒真正想说的恐怕是——施厘淼已经死了。
昨夜在特别行动队看排查记录时,他只觉得杜苒对施厘淼的死多次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又碍于施厘淼已经遇害,而不好多说。
但此时面对面,他才注意到,杜苒的眼神中藏着欣喜若狂,得意洋洋。
这份恨意已经掩饰不住。
杜苒意识到了什么,表情紧绷起来,“警察先生,你不会认为施厘淼的死和我有关吧?”
“那倒不是。”特别行动队已经查过杜苒的行踪,在施厘淼遇害前后,杜冉一直待在首都。
而这种案子,假手他人的可能性非常低。
闻言,杜苒松了口气。
柳至秦说:“但你对施厘淼似乎很不满?她做过什么对你有影响的事吗?”
杜苒盯着桌子角,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我和她不熟,同事而已。”
“我来大胆猜测一下。”柳至秦指尖交叠,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腕骨骼突出得恰到好处,“你想做‘猜心频道’的导演已经很久了,如果不是施厘淼,前面两季,你的名字也该在导演栏上。”
这话就像往尚未沸腾的水下添了几根柴,杜苒的肩背一下子绷起来。
她十足防备地看着柳至秦,嘴唇抿了好几次,倾诉的欲望越发高涨。
柳至秦趁热打铁,“施厘淼从你手中夺过了主任助理的位置?”
稻草轻轻飘落,压在骆驼身上。
片刻的安静后,杜苒竟是“哈哈”笑起来,笑得不可收拾。
“我很开心。”终于止住笑时,她一把将刚烫的头发往后捋,“知道那个贱人已经死了,是我这几年里最开心的一天!比知道她的靠山塌了还开心!比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团队还开心!”
柳至秦默然。此时引线已经点燃,无需他再引导,杜苒都会说出他想知道的事。
“她活该!”杜苒咬牙切齿,“她这样的人,不受报应才奇怪!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她会有报应的!”
过去的点滴,在杜苒谩骂和断断续续的回忆中串联在一起。
杜苒毕业于南方一所没有多少名气的大学,家境普通,北漂追梦,靠着努力在“浮生”一步步向上爬,终于在30岁时成为综艺三部的主任助理。
这个岗位是独当一面之前最后的历练,在“浮生”,所有当过主任助理的人都成为了项目主导人。
杜苒踌躇满志,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积极做新项目企划。当时,“猜心频道”尚未成型,上层希望在未来2年内推出一档悬疑综艺,谁的企划出众,项目就交给谁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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