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队,咱们的推断不成立啊。”
“要不往前推一年?”
花崇摘下口罩,往肺里灌了一口新鲜空气,眼神认真而明亮,“不用往前推,查卢格的母亲,李军梅。”
交待完,花崇快步离开资料库,拨出一个电话。
很快,柳至秦的声音传来,“有结果了?”
“暂时没有。”花崇简明扼要,“你帮我查一查,卢格是不是曾经改过名字。”
柳至秦道:“好,稍等。”
挂断电话后,花崇在走廊上来回踱步。
在乡镇小医院,即便是现在,仍可能有一种就医习惯,那就是用家人的名字代替病人的名字,尤其是用父母的名字代替孩子的名字。这在某种程度上,会干扰警察取证。
柳至秦极有效率,没过多久就将卢格的曾用名发了过来——卢永俊。
“他是在十二岁时改的名字,在父母离异之前,他都叫卢永俊。”
资料室电压不稳定,灯光时不时闪烁一下。但这并没有消磨众人的斗志。
“找到了!”许小周突然喊道:“19XX年7月5日,李军梅入院,科室:骨科,主治医生:管平静,管床护士:杨芳。备注:实际接受手术的是其子卢永俊!”
当年才三十来岁的管平静如今已是骨科主任,他一页一页翻看着病历,点头说:“我对这孩子有印象,他是我刚从大医院进修完,调回来之后接收的病人。这孩子……卢永俊挺不幸的。”
据管主任说,卢永俊是车祸入院,当时只有十岁,其右腿骨折,必须立即进行手术,手术过程中,医生意外发现他伤处附近有一个直径达5.3厘米的瘤子,需要尽快切除,但以当时的条件,两台手术不能同时进行。
最终,医生选择先给卢永俊做骨折手术。
手术还算顺利,但骨科和其他科室不一样,别的患者做完手术后,几天就能出院,骨科则要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
管主任那时只是一个毫无名气的医生,对负责的患者特别上心,没事就在病房转悠,给人看看伤,陪着聊聊天。
他发现,卢永俊这孩子沉默寡言,甚至可以说死气沉沉,从来不主动说话,就算被提问,几乎也不给反应。
管主任从来没有见过卢永俊的父亲,陪在病房的只有其母李军梅。
大约人都有同情弱小的心理,管主任来看卢永俊的次数很多,一来二去,和李军梅也熟悉起来。
说起儿子的车祸,李军梅就直掉眼泪。
“都是我没有看好他,他和他外公相处不来,我不该带他回来的。如果留在城里,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车祸当天,白苑镇有一场青少年才艺比赛。
这种比赛在乡镇很常见,社区每月都会举办,意在丰富大家的闲暇生活,促进交流。
卢永俊想去看,李军梅的父亲却对比赛嗤之以鼻,认为让孩子们在大庭广众下唱唱跳跳不成体统。
爷孙俩大吵一架,卢永俊还被扇了一巴掌。
叛逆期的男孩恶狠狠地瞪着外祖父,然后夺门而去。
因为跑得太急,卢永俊在离比赛现场仅有一条街的地方被面包车撞倒,登时血流如注。
李军梅时常背着卢永俊抹眼泪。
“小俊从小内向,唯一的喜好就是跳舞。你别看他不怎么说话,他很聪明的,成绩很好。他学跳舞已经三年了,成绩没有受到影响。教他跳舞的老师都说他有前途,坚持下去的话,将来一定能成为舞蹈家。可现在……”
管平静也只能跟着叹息。
手术虽然成功,但卢永俊的右腿已经遭到不可逆的伤害。养好之后,他走路跑跳都没有问题,不仔细看的话,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但跳舞给与腿脚的负担非常大,他舞蹈家的梦想大约是无法实现了。
除此之外,管平静担心的还有卢永俊即将接受的第二台手术。
二十多年前,医学远没有如今这么发达,卢永俊的瘤子靠近骨头,风险不低。为了提高手术的成功率,医院专程从市里请来专家主刀,管平静只是助手。
手术进行了接近十个小时,中途险象环生,即便有专家坐镇,仍是不顺利,卢永俊不得不进行第二次切除。
“我还能跳舞吗?”管平静至今还记得卢永俊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那是卢永俊唯一一次主动与他说话。
李军梅哭了,不断安慰卢永俊道:“没事的,没事的,就算不能跳舞,你也是最棒的。”
刹那间,卢永俊眼中的光全部消失了,变得空洞苍白,不似少年的眼睛。
卢永俊一共接受了三次手术,从夏天一直住到次年开春,从最初无法下床,到渐渐能够杵着拐杖行走。
就在管平静停顿的时候,花崇问:“卢永俊的管床护士一直是杨芳?”
管平静愣了下,深深地拧起眉。
显然,他也和老院长一样,记得杨芳一家的悲剧。
“这么多年下来,杨芳在我这儿仍然是最好的护士。”管平静喝了口茶,语气有些苦涩,“她专业能力强,对患者有耐心,肯吃苦,性格特别好,经常用笑容去感染患者。她负责的患者,没人在出院时不夸她。还有她的女儿……唉!”
花崇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我听老院长说,杨芳偶尔会带大女儿到住院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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