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克勇被夸得很不好意思,在他看来,自己和警队其他人做的都是最基础的活儿,没什么技术含量,换成其他人也能做,不像特别行动队,人家那是技术、经验和脑力的碰撞,“排查是我们的分内之事,是我们必须做的。”
花崇点头,“和你们一样,侦破案件也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对了,克队,还有件事需要你们费心。”
克勇道:“花队,你说,你说。”
这几天虽然忙于命案,但花崇始终不太放得下“刘家米粉”的少年刘孟茄。他的成长环境过于晦暗,养成了他如今的性格。他想要杀死姐姐刘咏丽,这种想法和施厘淼当年杀死施厘珍如出一辙,若是不加以引导,最后很可能铸成大祸。
听花崇说完,克勇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我们当警察的,实在是很不好插手。花队,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我是在推卸责任,但这确实就是我们面临的现状——刘孟茄现在只有伤害刘咏丽的想法,但还没有实施,我们倒是可以去盯着他,但这能盯多久呢?警力有限,没办法长期耗在他身上。”
花崇常年与重案为伴,但也清楚基层民警的困难。
他想了想,又道:“没事,如果他还留在西羚市,你们只需要定时关心他的心理就够了。离开之前,我会去找他谈谈。”
虽然不知道花崇要和刘孟茄谈什么,但克勇莫名感到可靠,连忙答应下来:“行,刘孟茄这小子就交给我们。”
短短数日,“刘家米粉”便从门庭若市变成门可罗雀。人们对老板一家议论纷纷,有人觉得老板太过分,既然养了孩子,不管怎么说,都该对孩子负责,有人添油加醋,说刘孟茄一看就是个干坏事的,将来非弄出人命不可。
小城市对八卦格外敏感,更多人则是因为害怕刘孟茄,而不愿意再去“刘家米粉”。老板刘仗索性关门闭户,带着女儿暂时离开。
刘家现在只剩下刘孟茄,花崇敲开门时,他阴沉的眼中掠过一丝迷茫。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刘孟茄低下头,“我什么都没做。”
花崇问:“是想请我进去坐坐,还是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刘孟茄抿着唇,半天没说话。他太瘦了,出去和同龄人打架的话,恐怕两三下就会被解决掉。
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回答,花崇踏进屋,“那我替你做选择——进去换一身衣服,和我出去走走。”
刘孟茄有些惊讶,“为什么?”
花崇很轻地笑了声,“因为我想。”
刘孟茄似乎很犹豫,但最终没有说什么,进屋换衣服去了。
花崇打量这套房子,四处贴着明星的照片,刘咏丽即便在外住读,仍旧占据着采光最好、装修最精致的主卧,而刘孟茄睡的则是狭窄的阳台。
不久,刘孟茄换好衣服出来。他的头发太长,挡住了眉眼,“你想带我去哪里?”
从居民楼出来后,花崇瞥见一个小发廊,提议道:“先去剪个头?”
刘孟茄立即皱起眉,“我不去。”
花崇道:“那换一家。”
刘孟茄:“……”
从“刘家米粉”所在的巷子走到市中心的江滩,不过20分钟。花崇到底押着刘孟茄去剪了头,遮住眼睛的刘海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清爽的板寸。
发型师不认识刘孟茄,剪完还夸道:“小伙子长得挺俊,就是太瘦。”
江上吹来微凉的风,刘孟茄终于没忍住,抬头看花崇,“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随便聊聊。”花崇显得漫不经心,“今后想做什么?”
刘孟茄一愣,“我……”
花崇:“还想对刘咏丽动手吗?”
刘孟茄站在鹅卵石上,双手捏紧。
“犯过罪的人,一生都将活在阴影里,并最终付出代价。”花崇问:“值得吗?”
刘孟茄低着头,可没有了刘海之后,不管他怎么低头,也无法挡住眼中的神色。
“你已经动摇了。”花崇眯眼看向江面,“你开始思考,今后的人生,难道一定要以刘咏丽为参照物,和她争个你死我活?”
刘孟茄幅度很轻地摇头。
花崇瞥他一眼,又道:“假如我是你,我会试着放下这一切,往前奔跑。”
刘孟茄下巴动了动,“我……”
花崇说:“想问什么?”
仿佛提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刘孟茄挣扎许久才道:“我要怎样才,才能向前奔跑?”
花崇眼中有一丝笑意,“简单,想清楚你最想做的事,然后拼尽全力。”
刘孟茄咬了会儿唇,“这就行了吗?”
“对你来说,可能还需要彻底在心里忘掉刘咏丽。”花崇说:“我想,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迈出第一步,后面就会变得轻松。”
“迈出第一步?”
“比如说,从刘家独立出来。”
刘孟茄瞪大双眼,瞳孔轻轻颤抖。
“你并非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你只是习惯了躲在那个熟悉的屋檐下。”花崇耐心道:“当你走出来,你就会发现,有更多的事情值得你去为之拼命,你的竞争对手数不尽数,你需要看到他们,而不是单单盯着一个刘咏丽。”
刘孟茄似懂非懂地点头。
“你说你想读书。”花崇说:“那我现在问你,你还想读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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