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花崇却并不平静。柳至秦很难遇到对手,上次给柳至秦出过难题的是傅许欢。傅许欢是黑客中的翘楚,这次的案子也有黑客参与?那个入侵快乐园监控的人,是命案的主导者,还是只是一个协助者?
命案一旦和网络挂钩,就会显得迷雾重重,因为现在很多刑侦技术都依赖于监控、通讯,而顶尖黑客可以轻而易举将真实改得面目全非,柳至秦就是个例子。如此一来,技术反倒成了桎梏,而若是不依赖技术,那刑侦手段就得退回几十年前。
花崇按了按眉心。何况这次的案子还不仅仅与网络挂钩,半截神的习俗让整个案子蒙上了神秘而残忍的色彩。一边是落后愚昧,一边是前沿技术,彼此拉扯之下,真相渐渐被埋入扭曲的漩涡中。
而现在摆在特别行动队面前的还有一个更现实,需要尽快解决的问题——两起案子是否应该并案。
短时间内两名女性被杀害,上半截立于热闹处,下半截不知所踪,致命伤都位于头部,表面上看确实应该并案。
而裴情的主张却是凶手并非同一个人,不能并案。
裴情进行尸检时,柳至秦也在场,两人看法一致,被害人身上有太多并不相同的地方,并案显得草率。
但花崇作为负责人,不得不考虑到另一个方向——那就是裴情提出的那些不同,凶手若是同一人,其实也可以做到。
一个犯罪高手,懂得从任意细节上误导警方。
而从修改视频,选择抛尸地点等情况来看,他显然就是个犯罪高手。
正想着,车已经开到金翠小区,开车的警员转过来喊了声:“花队,到了。”
车门一开,强风刮得花崇有些睁不开眼。洛城没这么大的风,莎城倒是有,但莎城的风很粗,特别干,这儿的风却是潮的,迎面吹来,像是一把将人摁进了水里。
警员挺热情,“你们过来不适应吧?我们这儿就是气候不好,一年也就夏天好过,春天秋天在你们那儿都算冬天,冬天就更别说了。”
花崇听着一串“顺口溜”,说:“辛苦了。”
警员又害起臊来,接连摆手,“嗐,在哪儿当警察不辛苦?要我说,你们更辛苦。地方破不了的案子都让你们破,你们是既体力劳动又脑力劳动,你说我吧,我在这儿当好久警察了,命案参加过几个,但都是小案子,没难度,照着流程一走就破了。”
花崇一边听警员说,一边往易茗所住的单元楼走,顺道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去过的地方多,打过交道的警察也多,有人沉默,就必然有人话多,嘴巴停不下来,说的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但他一般不会去打断,让说,说了对方舒坦,他作为一个倾听者,也算是帮了对方一个忙。
“干啥都辛苦啊。”警员感叹道:“人吧,可能生来就是吃苦的,像我们这样都挺好,苦归苦,可有盼头,有牵挂,怕就怕吃尽了苦头,又丁点儿盼头都没有,那样活着才没劲。”
花崇话听完了,环境也观察得差不多,这小区的单元楼都矮,只有8层,来来往往的年轻人居多,一楼4户人,没有电梯。
易茗租住在6单元3-3,是套一室一厅,房东姓陈,50多岁,接到警方通知后已经赶来了,眼中的情绪紧张又恐惧,说话时声音有些发抖。
这种反应还算正常,任何一个房东得知房客被杀死,都不会比他轻松。
海梓和其他痕检员入户勘查,花崇将房东叫到一边,房东肩膀缩着,大冷的天却满头大汗。
花崇递了根烟给他,这个举动让他镇定不少。
“你上一次见到易茗是什么时候?”花崇挑了个不那么难以作答的问题入手。
房东说:“端,端午。”
花崇说:“端午?那天是有什么事吗?”
房东摇摇头,“那天我老婆拿了很多艾草回来,我们自家门口挂了些,剩下的我老婆让我给租户们挂去。”
花崇说:“你不止易茗这一个租户?”
房东有点尴尬,“我前些年赚了点钱,后来不想干了,就买了四套房子,这小区有两套,对门小区有两套,全拿来出租。”
花崇示意房东继续说。
“本来我想挂个艾草就算了,反正都是挂在门口,不用去敲门打搅别人,我们和租户一向没什么来往的,他们交租金都是直接在手机上给我转账。”房东又说:“但我家那口子说,就送个艾草不像样,再拿点自家包的粽子。易茗看到我还有点惊讶,可能以为我是去催房租的吧。”
花崇问:“你们聊了些什么?”
“就随便客套了下。”房东犹豫几秒,说:“我这租金是三个月收一回,合同上约定好了时间的,以前易茗都是提前给我打钱,但今年她回回迟到。也就几天,我不好说什么,但钱的事儿就很敏感,她后来给我说她把工作辞了,正在找工作,钱有点紧。端午那回,她又给我保证,说下次租金一定按时交。我被她说尴尬了,就安慰她,说没事,租金晚几天没什么。”
花崇说:“那端午之后到现在,她给你交过租金吗?”
房东点头,“交了,就上个月,手机转给我的,晚了小半个月,我老婆差点去催。”
花崇又问:“你们是哪年签的租房合同?”
“唉,有三年多了。”房东低头想了会儿,“三年前的4月,她有正经工作,又不养宠物,干干净净一女孩儿,我和我老婆都觉得把房子租给她,放心。我老婆逢年过节喜欢去关心一下租客,送她月饼、火腿什么的,她也会送点小礼物给我们。反正以前都好好的,也就今年拖租金的事让我心里有些忐忑,但我们还是愿意把房子租给她,真没想到她会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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